钟自羽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他昏睡了一天一夜,再睁开眼时,只觉得整个人都很沉重,头也难受,身子也难受,动一下都费劲。
而初时的懵懂过去后,他便开始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同时回忆自己昏迷前那些模糊的记忆。
就在这时,身边突然传来声响。
他侧眸一看,便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姑娘,坐在他床头的凳子上打瞌睡。
小姑娘睡得很艰难,那道声响,就是她栽倒在茶案上,碰乱桌上杯盏的声音。
苏醒过来后,小姑娘就闭着眼睛揉自己的胳膊,刚才栽那一下把她撞疼了,她揉了好一会儿,才揉舒服,同时懒洋洋的睁开眼,下意识就往床榻看去……
然后,猛地对上了一双有些倦怠的清浅黑眸。
“砰砰……哐哐……”
又是一阵声响,这是那小姑娘手足无措从凳子上起来,直往后退,绊倒凳子发出的声音。
钟自羽不知这小姑娘一惊一乍干什么?
那小姑娘却在回过神后,扯着嗓子,一边往外跑,一边嘶喊:“四姐,四姐,他醒了,他醒了……”
一炷香后,钟自羽身边围了四个人。
两男两女,有的给他检查伤口,有的给他把脉探究。
钟自羽没说话,也没问问题,只看着他们,来回打量。
当他目光转到小姑娘身上时,小姑娘脸颊一下红了,很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她身边的小少年立马站了出来,挡在小姑娘前面,皱着眉瞪钟自羽。
可小少年挡着自己了,小姑娘还不乐意,偷偷拿手去捅他,让他走开点。
小少年生气了,扭头就骂:“你再捅一下试试?”
前面正在探脉的青年公子蹙了蹙眉,警告:“云觅。”
云觅不服气的告状:“云楚捅我腰,还使劲了!”
云楚有些尴尬的看了钟自羽一眼,红着耳朵否认:“我没有……”
云想回过头,看了弟和妹一眼,道:“别捣乱,要闹出去闹。”
云觅特别不高兴,觉得自己被误会得可惨了,他转过身,就对云楚道:“我们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云楚不干,走到云想背后拉着她四姐:“我没话跟你说。”
云觅对云楚这个姐姐向来不尊重,他立刻就吼:“你这个样子做给谁看?你丢不丢人?这个野男人他……”他伸手就指着钟自羽,但后面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
云席回头看了眼他弟弟,脸色很不耐。
云想起身,拉着云觅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说:“胡言乱语什么呢,那是你容大嫂的朋友,怎么这么没礼貌?”云觅委屈死了,跟他四姐犟:“那个人,那个人我认识,来这儿之前在船上就认识……他,他有妻子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没看清那女子容貌,但长头发,身形清秀,两人还举止亲密,肯定是那种关系
啊!
云想不明白:“人家有没有妻子关你什么事?”
云觅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跟我有关系,但云楚她……”
云想都快把云觅拉出院子了,这会儿听他说云楚,才停下来,狐疑的看着他:“和云楚有什么关系?”
云觅也顾不上给姐姐保密了,张口就道:“云楚喜欢他!这个没出息的,喜欢个有妇之夫!”
云想一下愣住了,话都说不出来。
云觅忙拉着四姐的手,着急得不得了:“云楚多傻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四姐,不能让她这样,她想干嘛?嫁给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当小妾?爹娘能答应吗?家里不把她腿打断!”
姑娘家到了一定年纪,是会春心萌动,但云楚不行……
“她早就定了亲了。”云想脱口而出。
云家在仙燕国一直是个大家族,从云想有记忆开始,身边就是热热闹闹,没办法,这么多代下来,家里的亲戚实在是太多了。
大伯是云家这任的家主,也是他们这些小辈的大师父。
可因为几家关系太近了,几十年前就住在一条街上,所以就算是堂亲,也跟亲兄妹没什么区别。
云想曾听到大伯母与二伯母闲聊,说起云楚的婚事。
作为家主的千金,云楚的婚事总会带着点利益性质,云想家排老三,他爹没什么当家人的压力,所以早就说了,将来云想喜欢谁,想嫁给谁,说话就行,家人绝对不阻拦。
但云楚不行,别说云楚早就和皇族有了娃娃亲,就算没有,家里也绝不可能允许她随便找个男人嫁。
云楚定了亲?
云觅懵了,他不知道。
“她和谁定亲了?我没听说过。”
云想比他还懵:“二皇子啊,还能是谁?”
当朝太子与二皇子,都是云家五姑姑的儿子。
二皇子现在是跟着六师父学医,虽然堂堂皇子更应该学的是治国之道,但没办法,皇帝不让。云家历年来出的王妃,皇后,都多,大家也不担心云楚会做不好,选上云家,看上的就是云家的闲云野鹤,无心权势,皇后也好,王妃也好,当然要找个底蕴厚的,对夫家有利,又不会给朝堂造成威胁的
。
不过现在看来,云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定了亲了?可云想明明记得,二皇子是知道的,还老叫云楚“小媳妇”,说要娶她过门。
……
屋子里,云楚还盯着钟自羽不放。
自认为自己长大了,已经很了解感情的云楚,非常惆怅,她一会儿想到这人是有妻子的,一会儿又想到他们初遇时的美好,她觉得自己放不下,纠结来纠结去,小脸都皱成了疙瘩。
云席正好叫她:“拿笔过来。”
云楚听到了,去桌子上拿了纸笔,过来时不小心又与钟自羽四目相对。
脸又红成了大苹果!
云席接过纸笔,也没看她,低头写了药方,再回首时,才发现妹妹是那个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