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其实没柳蔚想的那么闲,但柳蔚忙,忙的人看不忙的人,就怎么看都不顺眼。
容棱也省得在府里招她,索性带着女儿出去溜达。
小黎找到容叔叔时,容叔叔正坐在街边茶寮,拿筷子沾了蜜糖水,喂丑丑吃。
小黎一过去就跟容叔叔聊心事,说自己今天进了一趟怀山,想去见当初救丑丑的老爷爷,但是老爷爷不在,村子里还发生了事。
容棱听着也没个反应,倒是丑丑因为蜜糖水好喝,在爹爹怀里一直拱,还伸手要去拿那根筷子。
容棱一边护着女儿,一边估算着喝了小半杯了,是不是够了,主要是柳蔚一直说不给孩子吃甜的,怕坏牙,他这也是在外面偷偷给女儿喝,回到家也不敢声张。
小黎说了半天,见容叔叔看都没看自己,他很生气:“容叔叔!”
容棱这才回神,瞧他一眼,疑惑:“恩?”
小黎泄气了:“我跟你说话呢!”
容棱点头:“我听了,你要进山?去吧,天黑前回来。”
“我已经回来了,我去过已经回来了!”小黎大声咆哮。
容棱让他吼得有些迷茫,到底正视了自己的儿子,好声好气的道:“你再说说。”
小黎撅着嘴,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
容棱听完,总算有了反应,他的脸色非常差,语气更是冷涩:“如此重要之事,你为何不早说?”
小黎正要解释,我刚刚说了,你没听啊,但容棱已经起身,直接往府里赶。
回了府,柳蔚还是那副加班加到崩溃的死样子。
容棱把丑丑塞给小黎,将房门一关,与柳蔚呆在里面足一刻钟。
一刻钟后,房门被打开,柳蔚一脸冷肃,一边往身上套外杉,一边急匆匆的朝外走。
容棱与她焦急的样子差不多,路过小黎时,他嘱咐一句:“赶紧去通知你师祖爷爷,说他那位旧友找到了,就在红家村。”
小黎抱着丑丑,还有点懵懵懂懂的,闻言先是答应一声,然后就开始四下张望,找人接管孩子。
偏偏这时家里谁都不在,走了两个院子,才看到正在给李玉儿编花环的纪淳冬,小黎连忙跑过去,把妹妹往其怀里一扔,焦急道:“劳烦伯伯替我照顾妹妹,我有事要出去,很快就回来。”
纪淳冬哪里抱过这么小的婴儿,他都懵了,两手停在空中,动都不敢动,偏偏小黎说完就跑不见了,纪淳冬慌得不得了,一个脆弱的小婴儿放在他怀里,就跟黑熊捧着蜜糖罐子似的,怎么看怎么滑稽。
拒绝已经来不及了,那边小黎走得飞快,另一边柳蔚与容棱,也是匆匆忙忙。
出了府邸,两人便找了辆马车,说要去红家村时,那车夫明显愣了下,显然是没听过这么个村庄。
容棱提醒一句:“满村种着红月季,在沼泽地深处。”
车夫这才想起来:“那个村子啊,不过那好像不是我们西进县的村子,是鲁白县的吧,车钱……”
柳蔚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摆到车夫眼前:“现在就去!”
车夫顿时什么废话都不说了,扬着马鞭,马不停蹄。
柳蔚的外祖父没有死,这是她很早以前便知道的,最开始说的人是权王,因涉及那张藏宝图,权王将话说的很明白,那张图,就是由岭州纪家当初出海的数十人里,唯一一个安全返航之人所绘的。
因为那张图,他们才踏上了寻海之路,越过重重阻碍,来到这陌生的仙燕国,柳蔚一开始是迷茫的。
这里是另一片土地,另一片大陆,又时隔数十年,外祖父,真的还在吗?
师父曾说,白狼的主人就是她的外祖父,可白狼已经失踪,大海茫茫,音讯全无。
西进县一连串的案件,搅得柳蔚不得安宁,她忙着顾及眼前,竟是没想到,小黎是曾近见过白狼的。
不止见过白狼,他还见过外祖父?
那是外祖父吗?姓白,因妻子姓白,时隔多年,恐会忘却,便给自己改姓为白。
应该,是外祖父吧?
柳蔚揪着自己的衣领,咬紧牙关。
容棱搂住了她,无声的给她安慰,柳蔚将头搁在他怀里,闭着眼睛问:“为何现在才说?小黎是从外祖父手上救回丑丑的,为何现在才说?”
容棱落了个吻在她额上,深吸口气:“是我不好。”那时容棱重伤抱恙,卧床不起,小黎进山一次,说看到了丑丑正被母豹子饲养,他心中担忧,想带回丑丑,可阴错阳差,险些伤了自己性命,小黎懂事,独自一人进山带回妹妹,见到女儿时,容棱又是庆
幸又是恍惚,什么都顾不上了。
小黎那时因小灵童的身份每日早出晚归,父子二人竟也没空腾些功夫,说上一场话。
忙忙碌碌的过去了近两个月,时至今日,容棱才知,当初竟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小黎,竟是见过白狼,甚至见过白狼的主人。
小黎并不知白狼的主人有多特别,他只听师祖爷爷提过,白狼的主人是师祖爷爷的旧友,小孩子懂得少,柳蔚和容棱也没特地与他说过那位“主人”的重要性,因此纠纠葛葛,到现在才把话说开。去往红家村的山路难行,一路上,柳蔚又是紧张,又是焦躁,她按住自己的额头,冷不丁的念叨起来:“一开始没料到大海之外是另一个国度,那时纪槿来寻我,与我说,外祖母重病在身,已经开始不记得
人事,我明明说,会尽快赶赴岭州,见见她老人家,偏一场海难,不知何时才能前往……”
容棱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让她别再说了,只沉着脸道:“小黎见到的若真是外祖父,那也是他祖孙二人的造化,老天既定了这场缘,便不会再收了。”
柳蔚还是担心:“真的会是外祖父?这么多年,他都在仙燕国?他,过得好吗?”
“他很健康。”
柳蔚仰头看着他。
容棱吻了吻她的唇:“小黎是这般形容的。”
山路越发难行,柳蔚的心也跟着马车颠簸忐忑,她想见外祖父,又心存担忧,整颗心被搅得七上八下。
终于,临近傍晚时,马车在山脚停下。车夫指着上头道:“越过前面的沼泽地,便是红家村,上面马车过不去,你们得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