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还是谢雍的那个世界里,有几种人可以享受香火:一、开宗立教,教化弟子的老师。只要学派道统不绝,门下弟子众多,一路传下去,弟子诚心诚意的供奉,那这样的老师终身气运庇佑,即使死后都会有善机缘;二、为大善泽被万千的善人。像那种救一方百姓性命的善人,百姓感念恩德,立祠供奉,这样的善人虽然也受香火,但若非修行中人,也不会懂得所谓的香火是什么,也用不到,顶多就是生平能逢凶化吉,若是命中注定有劫难甚至死劫的,有香火庇佑死后能投个好胎;三、有大神通的救人多多的。这种救了人百姓感恩给供奉的,能够化香火为修为供自己所用,不过这种修炼法子比起正常的修行慢的和龟爬一样,纯属鸡肋,别说有大神通的人,就是一般小打小闹的修士都不屑取用的。
香火很难积攒,一千个人诚心诚意的供奉的那点儿香火,连水漂都打不起来,这样星星点点聚集起来清晰可见的白色香火,是多少人的诚心供奉才形成的?一万人?十万人?
章柳眨了眨眼睛,看着那白色的香火漂浮在空中,向着一个统一的方向聚集过去,而与此同时,有几个穿着制服的女服务生快步的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兴奋的笑着半尖叫的道:“程悦啊,真是程悦啊,程悦来了啊!快点找她签名啊!”
程悦?这个人是谁?
从脑袋里翻了半天,最终翻出一个画面,一个女人捧着一捧花在台上唱歌,在“章柳”的记忆里,这个女人就是程悦。
所以,程悦是个明星?唱歌的?
跟着几个男孩子进了换衣间,换了衣服,一水儿的农村企业家形象的西服,这在这个年代,算是许多酒店的标配。
换了衣服出门,李姐没在,早换完衣服除了的魏佳音笑着对几个男孩子说:“李姐办事儿去了,让我们在这里等着。”
也许那位管招聘的窦姐在招人的时候考虑到了自己酒店的“档次”,所以把关进来的人相貌都不错,眼前的这几个小姑娘都算是漂亮,男孩子嘛,见到了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会想要搭个讪啊亲近下。
男孩子里,那个叫做李蔚然的便笑着去搭讪,说:“你哪里人?哦……对了,你说过,海西人,你真厉害,自我介绍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胆怯,我都紧张死了。”
没人不喜欢被人夸奖,魏佳音听到李蔚然夸她厉害,笑得合不拢嘴,说:“没那么厉害啦,我就是见过的大场面比较多,不怯场而已。”
魏佳音旁边,那个叫吕濛的女孩子有些怯怯的说:“那个李姐好凶啊!”说完这句话,嘟着嘴说,“都骂我了。”
魏佳音笑着安慰吕濛说:“没事儿,老女人都这样,心里看见比她年轻漂亮的就不平衡。”
李蔚然也凑趣安慰吕濛说:“你这么年轻可爱,何必和她计较呢。”
吕濛听到李蔚然夸自己可爱,有些羞涩的低头,脸颊可疑的红了。
这几个新人在这里聊得热络,章柳就站在旁边,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显得人有几分清冷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出去办事儿的李姐回来了,带着几个换好了衣服的新人下楼。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那位叫做吕濛的女孩子下楼梯的时候脚在楼梯上绊了一下,直接就向前扑过去,正好就扑在了李姐的背上,李姐这个时候还差五六个台阶才到楼梯底,这一扑,直接就摔下去了,“哐当”一声趴在地上。
李姐当即就是一声惨叫,那正正好好压在李姐身上吕濛这个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就这么把这位李姐当成了肉垫子,忘记下来了,直到身边的人急急的拉扯她才回神,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
那被当了肉垫子的李姐,呻/吟着从地上爬起啦,扶着楼梯的扶手,半天回不过神来,等到回神了,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流出来,一摸,一把血,再一抹脸颊,火辣辣的疼,身上先着地的左腿和左肩一边,也疼得厉害。
旁观的几个新人都能看到李姐的脸颊极快的红肿起来,鼻血淋漓,都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出。
李姐这时候身上有多疼,心里就有多火大,转头看向怯怯的缩手缩脚站在一旁的吕濛,两眼都快被怒火烧成两颗红灯笼了,一把扯过吕濛的头发,上手就往吕濛的脸上扇耳光,李姐是真怒了,发了狠,耳光声“啪啪”的响得脆生生的传遍整个楼道。
李姐一边扇一边骂道:“我cao你妈!你傻b吧!我他妈的抽死你!你个王八羔子!”
吕濛被揪着头发扇得脸颊上满是鲜红的五指印,又疼又怕的吕濛嚎啕大哭,一时间整个楼道里哭爹叫娘,喧闹不已,而方才和吕濛话说的热络的几位新人,魏佳音站得远远的,低头敛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李蔚然目瞪口呆,傻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李姐抽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揪着吕濛的左手肩膀上方才摔伤的后劲儿翻上来了,疼得厉害,心里的怒火更盛,一抬脚把自己的皮鞋给扯下来了,握着皮鞋拿鞋底照着吕濛的脸上就要抽过去,却在挥起手臂时发现手腕被人握住了。
李姐回头,就看到了握着她手腕的人了,极漂亮极干净长相的少年,在几个新人里最沉默,但是也最显眼,此时这个少年握着她的手腕,极为清亮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波动,即没有胆怯也没有愤怒,就这么看着她,说:“李姐,客人过来了。”
李姐一愣,章柳用手指点了点楼道正对面的电梯,那上面显示着正有电梯朝着这一层升上来,李姐下意识的松开了抓着吕濛的头发的手。在悦泰干了这么长时间,李姐知道到悦泰包间里消费的大多非富则贵,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她可以抓着新人猛扇耳光,却不能对客人有半点儿得罪,不然不管她在这里干了几年,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她立刻安静下来了。
李姐安静了,但被她扇了这么长时间的吕濛可不安静,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这让李姐更气了,一把揪起吕濛的头发,上手照着吕濛的嘴上就是一撇子,怒视着她暴骂道:“闭嘴!”
吕濛被李姐那想要杀人的目光给惊着了,下意识的闭嘴了。
电梯停在了这一层,里面一堆人簇拥着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走出来,转身向着这一层旁边的包间走去。
魏佳音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女人,捂着嘴暗暗惊呼说:“是程悦啊!”
章柳也微愣,那个从电梯里出来的女人身上环绕着的,几乎快实质化了的晶莹的白色光点点。
那是香火?
微微从楼梯上走下来几步,看着那女人消失在包间里的门后面,一瞬间,章柳又在那女人身上看到了几抹非常不易察觉的东西,不是好的那种,像是走火入魔征兆的邪气和即将应劫的那种命数感。
这个女人明显是个普通人,章柳感觉不到她身上有半点修为,可是她为何会有那么浓重的香火环身庇护,又为何会有修士才有的应劫的痕迹,又为何会有修士走火入魔时才会有的邪气。
为什么?
这么一会儿耽搁,李姐打电话叫了几个女的过来,那几个女的把李姐扶走不知道是上药还是看医生去了,临走时李姐愤怒的指着他们几个新人说:“你们!回宿舍呆着去吧!今天没空理你们!”
吕濛刚才被李姐吓得不敢出声,此时一见李姐走远了,立刻蹲下来嚎啕大哭,把方才被吓的憋回去的眼泪又全部哭回来了,一边哭一边抹眼泪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怎么这样?呜呜呜……我……好疼!呜呜呜……她怎么这么恶毒!呜呜……呜……都不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她那么凶,吓得我紧张了才摔倒的!”
魏佳音急忙蹲下来安慰吕濛说:“别哭了啊,别哭了,她动手打人是她不对,没教养。”
李蔚然在旁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吕濛还在哭,一边哭一边重复说:“呜呜呜……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人关心你是不是故意的。”把目光从那包间的门上收回来,章柳看着蹲在地上哭泣的吕濛,说,“你出来社会打滚,难道不明白这个世界只关心结果,没人关心你是不是故意的。”
吕濛听到这话,有些懵,随即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更委屈了,“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魏佳音在旁边埋怨说:“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绅士风度,你个大男人,这么数落小姑娘你好意思吗?”
章柳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