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风华娱乐前后两辆车宰着所有人往公司回去。
跟着郭翔和何泰来跳槽走了一个司机,只有老张在,来回接章秀上学放学都忙不过来,所以章柳又雇了一个司机,姓钱,而且章柳琢磨着,好像公司现在两辆车(ps:原来的保姆车也被郭翔和何泰来他们开走了)不够用,好歹要再买一辆保姆车才行,所以要不以后专门成立一个车辆管理部门?
三个女娃娃和小杨坐后面那辆老张开的车,章柳、袁晨、李雪三个坐前面老钱开得车,因为他们还有些公事要谈,当着孩子的面却是不太方面。
一上车袁晨就忍不住问道:“给陈凯这么高的价钱,他值吗?”从一开始袁晨就有些反对章柳挖角陈凯,因为在袁晨看来,这个圈子里比陈凯有本事多了去了,再者,今天这次见面,陈凯给他的感觉也不好。
听到袁晨的话,李雪没出声,只是看了看章柳,其实她的看法和袁晨是差不多的。
章柳扫了两人一眼,他如何猜不到这两人的想法,公司现在虽然是有钱,但是目前为止都是只出不进,这种情况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而且袁晨和李雪还有一个未曾出口的隐秘担忧,那就是万一崔尚昆觉得风华娱乐太烧钱了,翻脸了怎么办?
但是这个担忧,两人都不好意思对章柳直接表达。
章柳扫了两人一眼,没什么情绪波动,平淡的道:“这个圈子里有本事的人当然多,但是都不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顿了一下,章柳更详细的解释了下,“有才华的都有脾气的,有创作才华又能独当一面的人,是不可能安心听我的指挥的,我挖陈凯,就是因为他是一个不错的副导演,是个人才,却也没那么有才。”陈凯在圈里打滚的时间不短了,是一个把拍戏的各个流程都把握熟练的人,但是他就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或者说他虽然不算只知道圈钱的货色,却也不是一个对艺术有多执着的人。
说到底,导演这个职业,是一种既要理性又要感性的职业,要理性是因为导演要掌控整个剧组,即要把场内的戏导好,场外的那场更大的“社会戏”也好导好,而说理性,只有对创作有激/情的导演才能真的有创作的欲/望,才能创作出好的戏剧。然而,能真正将这两者兼备的导演终究是少数,而真的能将这两者兼备的人,也不会来章柳的公司听他这个“毛头小子”指挥。
其实,章柳把话对袁晨和李雪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挖陈凯就是因为陈凯即能干活又好控制,袁晨和李雪自然也都听明白了,两人不由自主的都沉默了,车内安静了不少。
章柳仿佛没察觉两人不约而同的安静般,看了下自己腕上的手表,道:“我们当然也需要能独当一面的人才,等到我们公司的规模足够大了,脚跟站稳了,那时才是挖这些人的时机。”
说完这话,章柳看着表上显示的时间,对司机老钱道:“回办公室以后,去一趟长河路殡仪馆。”
这一天,下午2点半,长河路殡仪馆。
崔尚昆没食言,所有的事情他都办得妥帖,章柳去了,只有一堆人叫他“柳哥”,然后引路的引路,拿文件的拿文件,他几乎不用动脑子就把所有的流程走完了。
签完字,转身离去,走到接近门口的时候,章柳突然驻足,转身去看殡仪馆后面的一个烟筒——那里是殡仪馆附属的火葬场的烟筒。
一股青烟从那烟筒上冒出。
章柳站在那里看着那一缕青烟,想起一句老话:“世间公道唯白发,贵人头上不轻饶。”
也许这世间唯一的平等只有时间和死亡。
一辈子废物、窝囊、混蛋到近乎畜生一样的章复,最后留下的不过一抹青烟和一把灰尘。
然而其他的人呢,不管高官显贵,富商巨贾,当他们躺在这个地方,推进那个炉子时,剩下的难道不也是一抹青烟,一把灰尘吗?
哦,对了,可能装那把灰尘的盒子会贵一点。
转身,推开殡仪馆的大门,却见门口停了一辆车,袁晨的车,不是风华娱乐公司里的,是袁晨自己买的车。
推开车门从车里下来,袁晨站在车门旁,有些担忧的看着章柳。
在听到章柳说要司机老钱开车到殡仪馆时,袁晨就猜到可能是章复的身后事要处理,因为不管章复再混蛋,但是章柳毕竟是他唯一的成年的直系亲属,相关单位没法对遗体进行处理,肯定是要通知章柳的来签字接手的。
担心章柳,尤其担心章柳面对那个混蛋父亲哪怕是死了的混蛋父亲时,会受伤,会伤心,袁晨不放心想跟过来,但风华娱乐的车要载李雪去华庚博艺那边签合同,所以袁晨让齐钢把他的私家车开到风华娱乐办公室,他开自己的车一路追到殡仪馆来。
章柳看着站在车旁的袁晨,张口想问“你怎么来了?”,但手机又响了,章柳掏出电话一看,又是崔尚昆,接了电话,只听电话里传来崔尚昆的声音道:“上车,我想和你聊聊飞讯院线日后的调账。”
崔尚昆电话里的话音未落,只见一排车队渐渐靠近殡仪馆的大门,其中拐出一辆卡宴,却正是崔尚昆常坐的那辆,车窗降下来,却正是崔尚昆坐在车里,正举了举电话向章柳示意。
章柳看了崔尚昆一眼,忽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转头去看袁晨,却发现袁晨也在看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章柳移开了目光,转身朝着崔尚昆的座车走去,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的心脏,心道:刚才怎么突然心跳了一下?心魔又蠢蠢欲动了?
走至崔尚昆的车前,开门上车。
崔尚昆看着章柳的动作,又越过章柳看向远远的一直看着目送着章柳的袁晨,忽的对章柳道:“你知道其实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总是让我觉得有一种想要掐死的冲动。”
章柳眨了眨眼,疑惑道:“你说什么?”章柳其实想问的是,你脑子进水了?说这种让人完全听不明白的话。
崔尚昆收回目光,不再去看袁晨,却是缓缓的关上了这辆座车的车窗,遮挡了外面的人张望的目光,道:“有一种人,让我尤其的厌烦,就是懦弱的好人,永远认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敢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然后就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自怜的陶醉,觉得自己在奉献,在默默的为了自己‘爱’的人好,事实上,睡会在乎他们那点儿连出口都不敢的心里活动呢,烂在泥土里也不值得人偶一回顾。”
章柳皱着眉头听着崔尚昆自言自语,最后翻了个白眼,道:“你最近在研究哲学问题还是在看言情小说啊?不是要说院线的事情吗?不说我走了。”言毕便与推门出去。
眼见章柳起身,崔尚昆一把拉住章柳的手腕。
章柳转头,看着崔尚昆,只见崔尚昆笑得讨好道:“只是感慨几句,咱们聊正题。”顿了一下,崔尚昆道,“我打算把赵成河换了。”
听到这话,章柳已经离开坐垫的屁股又坐了回去,道:“就只换赵成河一个?那有什么用!没用!”
崔尚昆递给章柳一份文件,道:“你先看看这个。”
章柳接过文件,发现是飞讯院线的管理层的构成和每个地区的飞讯院线分布数,还有每个城市飞讯院线的具体信息。
章柳一张张细细的翻看着这些资料,而他身侧,崔尚昆静静的看着章柳,看着章柳翻文件的动作,看着章柳那美好的不似凡人的侧脸,崔尚昆忽的想起,在老宅那日,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章柳时的惊艳,想起文体时,看着台上的章柳,那心中宛若划过涟漪的感觉。
也许最初的最初,他的生活轨迹被打乱,并不仅仅是那些“怪力乱神”之事,而是……也许仅仅是那一个他对眼前的这个人动了心。
袁晨的车上,看着有些失落的坐回车里的袁晨,一直在车后座没下车的齐钢道:“清醒了没?”
袁晨满是疑惑的看着齐钢,齐钢则是叹了口气,道:“好吧,就当我想错了,不过……嗨,算了,别说了,咱们走人吧,还在这个死人呆的地方耽搁什么。”
袁晨没有听懂齐钢说的话,只是莫名的,他觉得心中有隐隐的失落,然后他默默的启动了车子,却没开走,知道崔尚昆的座车带着那一众飞讯的车队和坐在上面的章柳离开,他才缓缓的驶离这个齐钢口中“死人呆的地方”,追在飞讯的车队,追在章柳身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