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装作一脸惊恐道:“令月,你怎么来了?”
“闭嘴!听你叫我令月,让我觉得很恶心。你当然不希望我来,看到你丑陋肮脏的真面目!”
他决心将无耻之徒的角色演到底,因此,他便拉起太平的手,装作一脸无辜道:“令月,事情不是这样,他们威胁我,我被逼无奈才会这样做的。我那么爱你,想到要离开你,我是一万个不愿意,可天下都是你们的家的,你爹娘不喜欢我当他们的女婿,我能怎么办?你跟着我只会吃苦受累,可薛驸马不同,他是皇亲贵胄,又那么爱你,你回到他身边,一定比跟着我幸福。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完全是为你着想。”
太平默默流着泪,听到这儿,她抬起头怒视袁一:“为我着想?”
“当然!”
太平伸手狠狠的给他两记耳光,咬牙切齿道:“你那些龌龊的诡计,我全都听到了,你不要再惺惺作态了!我真是瞎了眼,把自己托付给你这个人渣!”
他摸了摸红肿的脸颊,一摊手道:“既然,你全都知道了,那好吧!别的就不多说了,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太平冷笑道:“好聚好散?你说得真够轻巧!”说着,泪眼涟涟的她用凄凉的眼神望着袁一,用略带乞求的语气问道:“我问你,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我?”
袁一努力表现得从容自若,可当听到如此一问,他饱受凌迟的心,在此刻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要穿透胸壁蹦出来。
顷刻间,他脸上所有的伪装都纷纷退场,原本该回答没有,可此时这个两个字,竟如鱼刺般卡在他喉腔吐不出,也咽不下。他如一个彷徨的孩子,只能低下头陷入无助的沉默中。
见状,神兵候急忙道:“既然公主都听到了,我也不怕把话挑明了,娘娘顾念母女之情,好心成全你们,可你却厚颜无耻地向她提出,要以公主换取高官厚禄。娘娘希望能将公主的伤害减到最低,才派我来处理这件事,你最好想清楚该怎么说,如果再敢用那些混帐话敷衍公主,我绝饶不了你。”
太平看了眼神兵候,道:“侯爷,我想听他说。”
神兵候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此时,袁一已被神兵候的那番话点醒,他抬起头看着太平,笑了笑道:“如果能让公主好受些,那就当,我曾真心爱过公主。”
太平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他,哽咽道:“让我好受些?你怎么能够这么混蛋!你说你爹是笃鲁,你错手杀了他,而你娘因为这件事内疚自尽,这些都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而编造的谎言吗?”
听到这话,一旁的神兵候颇为震惊,可袁一没有理会他的震惊,而是继续应付太平道:“现在想来,这个谎话说得有点过了,没想到你竟然相信了。”
说着,他摆出一张无赖脸:“如果公主觉得我是混蛋,心里能够痛快些的话,把我当作混蛋也无妨!”
说罢,他走向神兵候道:“侯爷,虽然事情这样结束,并不怎么愉快,可也算是完成了,所以”说着,他伸出手。
神兵候明白他的意思,便从拿出那张盖着玺印的纸,递给他道:“给我滚!”
他将纸收好刚迈开步子,就听到太平阴冷的声音:“我可以跟侯爷回去,不过,我要他死!”
听到这话,他转过身,看到太平正用凶狠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样的眼神虽然让他痛彻心扉,可他清楚只有无情的摧毁太平心底最后一丝幻想,才能让太平恨他,放下他,从而忘记这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这样想着,他便笑了笑:“这里就我们三人,而你和侯爷半点武功都不会,真想知道你们要怎么杀我?”
太平神情越发凶狠道:“今天杀不了你,这辈子我总有机会杀了你,一个人杀不了你,我就用十个人,用一百个人来杀你。你让我生不如死,我就不会让你好活!”
他一脸恐惧道:“你真要这样做?”
“我太平说得出,就做得到!”
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太平面前,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流着泪用哀求的语气道:“我无耻!我卑鄙!我混蛋!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给公主带来了太多伤害,求求公主大人有大量,能够放过我这个小人!”
太平看着泪流满面的他,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可现在才知道,他连狗熊都不如,只是条摇尾乞怜的狗!”
一旁的神兵候见袁一为了让太平死心,竟做到这个份上,在佩服的同时,也替他感到难受。
如此,他便越发无法忍受太平对袁一的咒骂,他上前拉过太平道:“这种人,骂他只是浪费力气。我们走吧!”
太平点点头随着神兵候走到门外,而后,他们骑上停在树下的马,神兵候一夹马腹,马蹄便踏着月光绝尘而去。
这时,独自跪在房中的袁一听到马蹄声渐远,他骤然感觉全身力气都像被掏空了,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他抬起手抹去残留在脸上的泪水,或许只要他自己知道,方才的戏是真的,忏悔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
可对于私奔,他竟没有半分后悔,他甚至无耻的认为,正是因为他那样做了,他才能与太平共度了一段最美好时光,他虽然失去了太平,可他还拥有这段最美好的回忆,应该足够陪他度过漫长岁月。
这样想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发现心不再痛了,他知道这不是伤痛被治愈了,而是自己的心已随着太平一同离去了,他成了一个无心之人。
从此,他不会再为世间的情所动,不会再为世间的伤所痛,也不会再为世间的欲所迷,而能牵动他心的唯有太平一人。
这时,太平与神兵候骑着马路过自家房前时,在猎户村生活的点点滴滴,毫无防备地浮现在她脑海中,那时的他们深爱着彼此,那时一切都是那么快乐,那么幸福。
可到头来,一切只是一场戏,一场足够以假乱真的戏。她曾经在这场戏中有多幸福,现在她就有多痛苦,她曾经在这场戏中用尽了多少爱,现在她就有多恨!
出了村,太平看到四大神将牵着马站在村口,像是在等待神兵候,待神兵候将马停稳,太平便从马背跳下,对四大神将吩咐道:“我要杀了袁一,你们立刻去办!”
四大神将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一齐看向马背上的神兵候,等待他的吩咐。
这时,神兵候跳下马走到太平身边,道:“我们都是听娘娘的吩咐办事,她只是交代我们要把公主带回去。至于杀袁一,等回到长安,若娘娘有这样吩咐,我一定会帮公主做到。”
太平转身看向猎户村,她眼里尽是愤恨与不甘:“到时,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我还需要你们办一件事。”
神兵候道:“公主请讲。”
“想起曾和那混蛋住在同一所房子,我就感到耻辱,我要你们把那所房子烧了,把曾经的一切烧得干干净净。”
神兵候点点头,向神将追风和闪电吩咐道:“你们去办。”
待事情办完,太平跟着他们继续赶路,次日傍晚,他们抵达猎户村附近的小镇与薛绍汇合后,便乘坐一直在渡口待命的船返回长安。
这一路上,太平没有再说过话,她总是安静地坐在房间里独自沉思,或是望着船外的茫茫江水默默落泪。
薛绍一直陪在太平身边,却被当作透明人一般,可他并不在意。当太平在沉思时,他就安静地在一旁陪着。
当太平流泪时,他就默默地递上手帕。
当太平拒绝用膳时,他也陪她饿着,一天,两天,三天,直到让太平感到内疚,拿起筷子吃些东西,他方才罢休。
这晚,见太平睡下,他如往常一般拿出被褥铺在地上,他正要睡下就听到床上的太平道:“你这样很招人烦,滚出去。”她虽然在呵责,可声音却是冷冰冰的,没有情绪,更没有感情。
薛绍并没为此感到难受,他反倒有一点点开心,因为,这是他们在小镇碰面以来,太平第一次跟他说话,他觉得被讨厌,被嫌弃,总比被无视好。
这样想着,他便道:“我不会走。”
太平的情绪突然变得无比激动,对薛绍怒吼道:“滚!给我滚啊!”
这时,薛绍看着床上怒不可遏的太平,声音低沉道:“我走了,好让你用藏在枕头下的茶壶碎片做傻事,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