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马球场不甚宽广,呈长方形,周长约莫500步,场中铺设的黄土被一层层压实。为了避免打马球时,众马奔跑扬起的尘土遮挡视线,在场中还浇铸了大量的油,如此一来,偌大的马球场看上去便是一片平整夯实,油光可鉴。
在球场的南北两头,分别立着一个刷着朱漆的球门,约莫一尺见方。在场边一角立着计分架,以两种不同的小旗做筹,哪方获胜,便把代表哪方的小旗插到计分架上。
当看到这样规模的马球场,袁一心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费钱。李显的这所别院位于长安城寸土寸金的东市之内,要在别院里造出这样一个马球场,建造费用倒不是很多,可是要圈出一块建造马球场的空地,那就得花费巨资。
袁一知道李显向来热衷马球,当年,为了与马球苑的高手切磋球技,还不惜扮作平民。所以,他相信,只要李显能够做到,肯定会不惜工本的满足自己的这个好爱。
其实,李显不仅花巨资建造了马球场,他还派人从全国各地挑选来了一批马球好手。将其养在别院中,供他们好吃好喝,而且,每月还会发给他们一笔不菲的俸禄。
李显对这些马球手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保持高水准的球技,可以让政务缠身的他在忙里偷闲之时,享受打马球带来的酣畅淋漓之感。
这次,李显像往常一样,用抽签的办法,将府中的球手分成两队,然后,由他和袁一各带一队。
在比试开始前,袁一和李显都把各自的球手拉到一起,商量作战部署,以及分配攻守位置。
待袁一与球手们商量好,正去一旁马厩选马时,众球手纷纷看了眼一位方脸,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见男子像是会意般摸着胡须点了点头,众人方才往马厩方向去了。
这时,中年男子看到袁一迈开步子,便也跟上他脚步,与他结伴去往马厩。他们闲聊了几句后,男子方才隐晦地吐露自己的意图。
男子说起,李显曾向球手们夸赞过袁一的球技了得,而且,他还亲口承认,袁一的球技比他还有略胜一筹。因而,李显相当重视这次的比试。
所以,男子希望袁一能够漂亮的,不留痕迹地输掉这次比试。他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保住球手们的饭碗,还能让袁一保住未来君王面子,从而讨得李显的欢心。一箭双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以前,袁一要是听到这样的提议,就算碍于面子口头答应,心里肯定会极为反感。
可现在,他真心觉得这个是不错的提议,可以让球手保住差事,可以让李显保住面子,还可以增进他与李显之间感情,输掉一场比试,可以让大家都开心,而代价不过是做回失败者。显然,得大过失,那就值得去做。
如此,袁一便与男子达成了共识。
球场上,分庭抗礼的两队球手,骑于马背,他们一手抓紧缰绳,一手握裹着兽皮的月杖,他们如虾米般弓着身子,手中的月杖垂于地面,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两队之间那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彩色木球上。
待鼓声一响,众人挥杖策马,原本平静的球场上,便开始激烈的搏杀。一时间,蹄声如雷,喊声震天,若在其旁观,场上的激烈战况,绝对让人感到热血沸腾。
虽然,比试很激烈,可有了袁一与球手的那番共识,所以,结果毫无意外地李显以一球之胜,赢得了比试。
以两队的球手来说,本就势均力敌,加之,李显这队的球手都是拼全力想要赢得这场比试,而袁一这一队也有心相让。
因此,李显丝毫没察觉袁一放了水,只当是自己技高一筹,赢得了比试。
李显见终于赢了袁一,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他先是重重打赏了自己这队的球手,之后,为了给袁一做面子,也顺带打赏了他那队球手。如此一来,人人都获得赏赐,自然是皆大欢喜。
李显让球手们下去领赏,待他们告退后,李显便招呼袁一来到前院喝茶。一路上,李显用颇为得意的口气说起,方才的那场比试,他用了哪些新创的战术,如何漂亮的赢得了最后的那一球。
见李显说得开心,袁一也很识趣地在一旁不住点头称是。说完自己,李显又忍不住调侃起袁一:“荣郡王啊,你这官是越做越大,可球技就越来越退步了,难道这就是官场得意,球场失意?”
袁一笑了笑:“微臣并没有退步,只是殿下的球技精进不少,微臣才会落了下风。不过幸好,这回输得还算体面。”
这时,说着话的俩人已经走到前院,李显道:“能够输得起,不错!本王最喜欢像你这种能够有本事赢得到,又有气度输得起的人。哪天咱们来一场。”
“好啊!不过下次,殿下再想赢,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李显笑了笑:“若真是这样,那本王真要拭目以待了!”
说着,李显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对了,多年前,你曾进宫以高寿的身份保护过皇妹,后来,刺客捉到了,你就功成身退,做回了袁一。以前,你带兵常年身在塞外,那也倒无所谓,可现在,你受封成了郡王,而皇妹也嫁到了宫外。”
“这样一来,你们很容易遇见,若皇妹认出了你,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你在宫里时,向皇妹透露过你的真实身份吗?”
李显会这样问,袁一并不感到意外,因而,他便很从容地回答道:“在月欢宫时,微臣只是一名太监,而当时公主身边伺候宫女太监多达上百人,即便是当时,公主对微臣也没多少印象。再说,击毙刺客后,月欢宫的高寿已经巧合地死于一场的大火。现在又时隔多年,相信就算公主看到微臣觉得眼熟,也只会当作是人有相同,物有相似。”
李显点点头,迈开步子道:“这样便好。你不知道,自从你封了郡王,看到皇妹,本王就替你担心。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本王也算放下心头大石了。说起来也真是巧,今天给你送过请帖后,皇妹就”
正在李显说话之时,他们已经穿过院子,走到屋前时,袁一不经意地瞥见,之前,他放在屋前的竹笼空了,原本待在笼里的老猫也不见了踪影。
他心里一惊,撇下说着话的李显,大步走上前,提起竹笼发现左侧的小门已被打开,兴许是刚才他一时大意,忘记将竹笼的门关好,才让时刻都不忘“越狱”的老猫有机可乘。
这时,李显走到他身边,见竹笼里的猫不见了,便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帮忙找猫,而后,依旧招呼袁一进屋喝茶。
袁一担心老猫,便让李显先进屋,他去找一圈,待会儿再来作陪。李显见他一脸焦急,便点点头,往屋里去了。
袁一先是站在院中,聚精会神地听了听,没有听到猫铃铛的声音。于是,他就走到院外,一路走,一路听,一直走到大门也没看到老猫。他又改换了一条较为僻静的小道,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老猫。
他越找心中越是焦急,心想,难道是我打赌尾随自己来到这里,然后,趁机把老猫抱走了?
这样一想,他不由得火冒三丈,他索性猫也懒得找了,直接回去找我打赌算账。如此,他便走回到前院,向李显告辞。
可是,他刚走到院外,就听到“叮铛叮铛”的铃铛声,这时,他一拍大腿,心想,这老猫平时最喜欢躲在墙角边里晒太阳,之前,兴许老猫正躲在哪处睡着了,他才没有听到铃铛声。
见老猫没丢,他算是松了口气,便迈着大步往院子里走,他刚走到门边,看到院子里多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顿时呆住了。他不由喃喃自语道:“她怎么来了?”
这时,只见出现在院中的太平身着银色貂裘,梳着牡丹髻,发间饰以淡雅的朱钗做点缀。这回,薛绍没有陪伴在她身边,而在她身边的人是一位穿着湖绿色缎面冬衣的丫鬟。
丫鬟看到迈着贵妇步的老猫从一旁走过,便笑着指了指,对太平道:“公主,您瞧!那只猫咪走路的姿势好有趣!”
太平看了眼老猫,笑了笑:“是啊!”说着,她便走上前,躬身将老猫抱起,挠了挠老猫圆圆的脑袋,笑问道:“你这可爱的小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呀?”
正在这时,李显从屋里走了出来,太平和丫鬟见了他,便躬身行了个礼。
太平摸着怀中的老猫,向李显道:“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皇兄不像是喜欢小动物的人,现在怎么有兴致,养了这么一只可爱的猫咪?最近,我正好觉得闷,不如,皇兄就做回好人,把这猫咪给我回去打发时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