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媛是个骄傲的人,只让大壮把话说到一半,便用冷硬的声音打断道:“让你觉得心里不舒服,我很抱歉,我这就离开这……”
“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壮几乎是低吼出声,震得另外两个人齐齐看过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心里不舒服,不是因为你……你曾退过亲,我是觉得那个男人太不是人了!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他怎么能!”
说到最后,大壮仿佛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意,话说到最后,直接一拳头捶在桌子上,把桌上的水杯震得洒出不少水来。
韩度月看了看杨淑媛,又看了看大壮,这时候终于做出了选择,她直接往后退了两步,自个儿先出去了,还顺便帮他们把门给关上了。
看来今个儿她是没必要做电灯泡了,还是去看看楚家大公子那边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吧。
似乎已经预见到屋里那两人的感情,会在今日发生突飞猛进的进展,所以走路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浅笑的。
那边韩度月的计划已经进行到第一步了,水月楼的伙计已经趁着送菜进去的功夫,将少许粉末状的盐粒神不知鬼不觉地洒进了楚家大公子的酒杯里。
已经基本上喝醉的楚家大公子味觉却没有出问题,在又一次举起酒杯,把里面的酒业倒入口中时,很快便发现了酒水中咸涩的味道。
“这……这是什么怪味儿啊?”楚瑜咂了咂嘴,大着舌头开口抱怨,“这酒味道怎么这么咸?这酒是不是有问题啊?”
同桌有几人也喝了这壶酒,并未发现异样,有人便笑道:“定然是楚兄喝醉了,才将这上等的西凤酒喝出了咸味儿来。”
“我……我才没有喝醉,就是这酒有问题,肯定是酒有问题……”楚瑜不依地晃着脑袋,还专门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倒进嘴里仔细品了品,仍然有少许咸涩的感觉,“不信你们喝试试,这酒就是咸的……”
有人又喝了一杯,还是没喝出异样来,便笑着道:“楚兄大概真是喝醉了,这酒好好的,怎么会是咸的?”
也有人站出来做和事佬,安抚道:“楚兄既然说这酒是咸的,那不喝也罢,今日咱们也喝得差不多了,也该散了。”
“谁喝醉了?明明这酒就是……”因为喝醉酒的缘故,也因为刚刚才情绪激动地大放厥词过,此时楚瑜哪里肯就这样放过这件事,因此愈发嚣张地道,“我看根本就是你们喝不出酒的好坏,才会误将这劣质的酒水当做好东西,还好意思说我!”
这话直接将在场其他人都骂进去了,自然有人不高兴了:“楚兄话可不能这样说,当菜这壶酒咱们都喝过了,只有你一人说这酒味道不对,难道不该是楚兄你自个儿的问题吗?”
“我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楚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子都快站不稳了,“有问题的是你们,不过是一帮想从我爹手里拿好处的,还敢在本少爷面前大放厥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要说楚瑜从前也算得上是个翩翩公子,不管内心如何,表面上都是一副君子模样。
但自从名声受损,又不得不退了亲事后,他的性子便渐渐阴沉起来,心里的阴暗面堆积得越来越多,行事作风也有所改变。
再加上他此时已是醉态,很多平日里的掩饰也跟着褪了下来,多了几分压抑在心头的那股子狂傲和孤高,以及对旁人的不屑。
这话说的可比方才更加直白和拉仇恨,余下几人尤其是被说中了心思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我等敬重楚公子的才华,才会同楚公子相交,却没料到楚公子竟然是这样看待我等的,既如此,这酒也不必喝了!”
说完,那位仁兄直接起身欲要离去,却被楚瑜踉踉跄跄地拦住了:“你……你说什么?你说你是……敬重我的才华?哈哈哈,你这话真是要叫我笑掉大牙了……唔……”
楚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头大笑起来,却因身子不稳而险些仰倒,幸而身后有把椅子,这才勉强扶住了,继续吐字不清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你们几个背地里,是怎么说我的……说我不过是凭借着我爹的身份才能站你们面前站住脚,还说我不知廉耻,和一个青楼女子鬼混,结果把亲事给丢了……”
这些话大家确实在背地里议论过,但是被楚瑜这样当面点出来,众人更是面如菜色,有脾气好的,这时候还忍着,勉强笑着上前去扶楚瑜,又开口道:“楚公子这是喝醉了,不如就让下人先送楚公子回去……”
“我不回去,今个儿你们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回去了!”楚瑜一甩手,不但把对方甩开了,还险些把自个儿给甩倒了。
这样的举动,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了,一干人等也不打算忍受楚瑜这样无礼的举动了,纷纷起身打算离去。
奈何已经醉得完全没有理智可循的楚瑜,身体却十分□□地站在门口,看来是不打算让众人出去了。
这样无赖的行径,再次刷新了众人对楚瑜的看法,现在听楚瑜说笑话似的说起之前的亲事,这些人还觉得挺乐呵的,但眼下他们可是乐呵不起来了。
“楚公子,你这蓝这门是什么道理?”众人虽然都已经对楚瑜十分不满,但对方到底是镇长家的公子,他们还没有胆子直接闯出去。
楚瑜冷笑两声,醉眼迷离地道:“方才那酒水分明有问题,你们却偏偏说没有,这不是摆明了是在戏弄我吗?我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戏弄的?”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有人松了口气,笑着打圆场,“楚公子说那酒水有问题,那便是有问题,兴许是方才我等没有尝出来罢了。”
“哼,你这话分明是在糊弄我,难道以为我真是喝醉了不成?”楚瑜一扬下巴,十分傲娇地藐视众人,“往日你们背地里编排我便也算了,今日竟然敢当面糊弄我,你们实在是岂有此理!今个儿你们若是不将话给我说清楚,便别想离开这里!”
这话说的倒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了,说酒水没问题吧,楚瑜肯定不高兴,以为众人是在故意戏弄他;可要是说酒水有问题吧,人家楚瑜现在根本不相信了,还是以为这些人是在糊弄他。
所以这根本就是怎么说都是错,今个儿这门大家就别想出去了。
韩度月躲在隔壁的雅间,都快笑死了,她之前安排人在楚瑜的酒杯里撒盐,是想要引起楚瑜和水月楼之间的矛盾,毕竟酒水味道不对,那可是店家的责任。
但是到时候酒杯里的盐都被楚瑜喝下去了,没有证据在手,再加上楚瑜已经喝得烂醉,众人肯定会以为是楚瑜喝醉了胡闹,韩度月再稍加操作,便能让楚瑜丢人了。
只是韩度月万万没有想到,楚瑜竟然先和自己人吵了起来,现在还拦在门口不让人家出来,这可真是韩度月意想不到的收获啊。
如此她也不必让水月楼的人出手,便可以坐看好戏了。
那边两方已经明显对峙起来,几番协调都没有让醉鬼楚瑜改变主意后,众人有人忍耐不住了:“楚公子想要胡闹,便一个人在此呆着吧,恕在下不能奉陪了。”
说完,那人便态度强硬地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推开楚瑜,谁知楚瑜身形摇晃之下,竟一把抓住这人的衣襟,在自己倒下的同时,也将这人拽着一起倒下了。
“你……你敢推我……”楚瑜大怒,但因醉酒的缘故,一时间又完全爬不起来,只能紧拽着那人的衣襟不放。
那人倒是没有喝醉,只是因楚瑜拼命拽着他,他根本使不上劲,动来动去反倒与楚瑜更加纠缠在一起,连衣裳都松了。
这一幕可是十分地不雅观,周围雅间里有些人听到动静走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讥笑的神色来。
有认出那倒在地上的人中有一个恰好是镇长家的长公子,更是诧异不已,纷纷将此事记在心里。
等到两人终于在旁人的帮助下站起来时,两人都已是头发松散,衣衫不整,楚瑜还在醉酒,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形象有多糟糕,但另一人可就不同了。
“楚公子如此无理取闹,实在是有辱身份,简直荒谬至极!”那人面红耳赤地叱责两句后,便忙整顿衣襟匆匆走了。
而楚瑜也终于被自己带着的下人拖回家去了,只是今日发生在水月楼的事情,只怕不会就这样轻易地烟消云散。
韩度月见热闹过了,众人纷纷散开,她也施施然从隔壁的雅间里走了出来,发生了这样有趣的事情,她总要帮忙做些宣传才是。
而此时的楚瑜大概还不知晓,今日之后,他的名声在乾阳镇会更下一层楼,不仅要加上性子跋扈、脾气傲慢这两个形容词,甚至还有……喜好男色,谁叫当时是他强拉着另一位公子倒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