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最后一丝夕阳,早已消失。
屋里,没有开灯。
窗外的灯火,映照进来,屋里有些昏暗。
“你爸出事的早,妈又没本事。从小到大,你一个女孩子,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你长大了,一直也没遇到个合适的人……是妈没用,没照顾好你,现在你结婚了,又是这么个事,以后你可怎么办……”
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抱着女儿,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便掉了下来。
“我苦命的女儿……”
泣不成声。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心头肉,哪个做母亲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见母亲这么伤心难过,舒诗一个劲的劝慰安慰着。
但说着说着,劝着劝着,自己,反倒也跟着哭了起来。
泪眼婆娑,滂沱泪雨。
一切的委屈,难受。
假装的坚强,坦然。
此时此刻,如决堤一般,轰然坍塌。
谁也想不道,人前如女神完美,芳华绝代的女人,此刻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软弱的不堪一击。
舒诗,她再坚强,再商场驰骋,人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她,终究是个女人。
终究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而已……
只不过,人前,完美无暇,坚强自若。
不为人知的背后,在自己的至亲人面前,她才露出了自己的软弱无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或,如是这般。
……
在母亲的怀中,在母亲身旁,在母女相伴独处之时,舒诗方才卸下了人前外界的盔甲面具。
她向母亲,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不解,诉说着自己的压力苦闷,诉说着自己的无依无助。
她不是历经千劫百世的智者圣人,她不是无所不能可以解决任何事的神……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今天,她一个人,站在奢望的婚礼台上时。面对那么多的宾客,那么多重量级的人物。
她也彷徨,她也无助,她也紧张,她也胆怯。
可她,能怎么办呢?
一切的苦,一切的累,一己承担。
默默的担负下这些东西,可是,心底最深处的委屈和困惑,又于谁诉说?
楚风,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对自己亲口诉说,便消失无影。
为什么,他不声不响的在这种时候,抛下自己……
为什么,说好的事,他却不来赴约呢?
心中,有万般苦,千般惑。
可也为他千辩百辩,找寻各式各样的借口理由。
为他开脱,欺骗自己。
可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就这么命苦,一世情路坎坷,不得善了善终?
这世间,真的是红颜薄命,一世苦楚吗?
恨这天地不公,恨这造化弄人。
却又无从恨起,无人可恨。
怪只怪,自己选的这条人生苦路。
……
轻轻呵拍着女儿,静静听着她的委屈泣语,小心擦拭着她如雨如帘而下的泪水,心疼的看着她那哭的红肿的双眼。
过了良久,舒诗的母亲,方才低语。
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
贞妇白头失守,半生清苦俱非。
一句古语,道尽了女子一世情路两途。
舒诗怔然,泪停、
随后,泣然惨笑。
嫁为人妇,和未嫁之时。
便是两途。
明媒正娶,三聘九礼。
今日,婚礼之上,众目之下,亲口所说。
如今,已嫁为人妻。
那便,无怨无悔。
这一世,清苦独守也好。
这一生,被人相负也罢。
皆是自己所选之路,怨不得他人半分丝毫。
夜,渐深了。
窗外,别家的通明灯火,渐渐黯淡零星。
做好饭菜,收拾完碗筷的母亲,早早回房休息了。
客厅的灯,关上了。只有电视,仍旧开着。
电视的声音调小,看向窗外夜空与那零星未熄的灯火,出神暇思。
电视屏幕的影像晃动,房间中光暗不定的昏暗。
站在窗口,呼吸着深夜的清冷空气,像憋在水底许儿的鱼儿,透出水面,大口喘息,缓解心底重负苦闷。
不知何时,窗外的夜,刮起了冷风。
零星的雨,悄然飘落。
过了不片刻,竟渐大了起来,声声作响。
客厅的电视,隐约有歌传出。
……
梨花树下卷丝轮,随风纷纷
谁裁木鹊一缕魂,落别村
风影无心惊扰了,对棋人
幔里和诗,怕春雨成盆
玉指揽风风不住,茜纱窗昏
舟上摇波波不停,渡影重温
错认庭前过马人,醉几分
一抹笙香,吹梦成真
风筝误,误了梨花花又开
风筝误,捂了金钗雪里埋
风筝误,悟满相思挂苍苔
听雨声,数几声,风会来
上元溪旁点烛荷,千盏承诺
怎捱雾锁红尘客,阴差阳错
阳台梦中风几里,又几何
……
听雨声,数几声,风会来
风筝误,误了梨花花又开
风筝误,捂了金钗雪里埋
风筝误,悟满相思挂苍苔
听雨声,数几声,风会来
风筝误,悟了一句,情似露珠
谁约我,又在这,风烟处。
一曲《风筝误》,恰诉了女子心语几分。
最终,却只是夜深,一声轻叹,夜半无眠反侧。
而那牵于心中的人,此时却远在天边,未在身畔。
在那春雨风烟处,楚风踏上了远渡的船。
登船最后回首回望回顾的刹那,楚风的眼神复杂。
驻足许久,终是长叹,踏上了离故土的脚步……
没有人知道,楚风就此一去无踪,到底是做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