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贵妃精神倦怠,只说了几句话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孙和和许菲退到殿外,彼此担心的交换了个眼神。
许菲道:“孙公公,你不觉得娘娘这次病了很久了?怎的丝毫不见起色,反而日渐沉重了?”
但好像左贵妃自己并没有这种感觉,她虽然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但醒来之后精神都不错,便觉得自己是在好转。
可是贴身服侍她的许菲却十分清楚,正因为左贵妃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尽管自己这些贴身伺候的人每日都会给她推拿,但是她的四肢还是一天天虚软下去,长此以往,只怕便是有朝一日左贵妃病情好转,乃至痊愈了,想要如常行走也不容易……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孙和连连点头,“这样吧,我先按照娘娘吩咐的,去一趟御药房,然后再回来找你说话。”
“好,”许菲答应了,又叮嘱道,“咱们的人也要好好敲打敲打,让他们时刻记着自己的主子是谁。”
“放心好了,”孙和笑道,“我会的。他们若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那便也不用再活下去了!”
许菲觉着这句话有些刺耳,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但碍于自己和孙和都是一样的身份,也便没有多说什么。
孙和去御药房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中却提着一个食盒,听说许菲在茶房里亲自煎药,便提着食盒进去了,打发走了小太监小宫女们,说道:“回来的时候我想着娘娘今儿提起来说是想吃芙蓉鸡丝粥,所以我又去了一趟御膳房,刚巧他们有新做出来的红豆酥,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最近因为娘娘病着,你胃口也不好,人都瘦了,所以我便要了两碟……”
一边说着一边把食盒打开,取出上层的两碟红豆酥,自己伸手先拈了一块,道:“我正巧也饿了。”
一边递给许菲一块。
许菲本不想吃,但看孙和已经率先吃了两口,又把红豆酥递到了自己面前,也不好不接,便也吃了一块,忧心忡忡地道:“也不知娘娘什么时候能醒?”
孙和吃完一块红豆酥,便把底下的鸡丝粥取了出来,道:“找个砂锅继续炖着,我瞧着这粥火候不大够。”
许菲接过来拿勺子搅了搅,凑过去闻了闻味道,也皱着眉说道:“御膳房这些人越发不用心了!”起身找了个砂锅,把粥倒进去,捅开了另一个炉子把砂锅放上去继续炖着。
孙和又递给许菲一块红豆酥并且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砸着嘴道:“可不是么!也不是咱们做奴才的胡说,淑妃娘娘到底是没管过六宫的人,这一上手啊,到处都不顺,你想想,当初咱们娘娘掌着凤印的时候也曾出过这样的纰漏?”
许菲神色一黯:“也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能好起来。看诊的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总说没有大碍……没有大碍,怎的娘娘还……”
刚说到这里,她只觉得喉咙发紧,仿佛被谁狠劲掐住了脖子似的,呼吸不畅,连话也说不清楚了,眼中不由自主开始流泪,紧跟着眼前发黑,失去了知觉,“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孙和拍了拍手,手掌上的点心碎屑簌簌而落。
他咧开嘴笑了笑,道:“许女官,真是对不住了。咱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几乎从一进宫开始就在一处当差,可是咱们俩的主子从来也都没一样过……”
他慢条斯理把那些吃剩的点心拿桑皮纸包好,放在自己的袖囊里,这才大声叫道:“许女官!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呐!许女官病了!”
两名小宫女跑来,将许菲送进她自己的屋子里,又去太医院请太医,以他的身份,自然是请不起有品级的太医,只请了一个小小的吏目过来。
诊过脉之后说是没什么大碍,是积劳成疾,多休息一阵时间就好了,并且开了药。
可是许菲喝了几服药,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开始咳血,再请旁的吏目过来瞧病,却说是痨病。
永宁宫里的人不敢怠慢,自然把许菲移床别居,这么一来二去的,许菲的病也并没有好转,最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断了气。
因为死于痨病到底是宫中忌讳的,所以太医院的人检查过尸体确认是痨病而死之后,便叫永宁宫的人赶紧把她送出去丢弃在乱葬岗。
还是孙和出了几十两银子,买通了宫门的侍卫,请他们代为买了一口薄棺材,觅了一块无主的荒地将许菲埋了。
徐菲之死连一点波澜都不曾惊起。当然这都是后话。
左贵妃醒来发现贴身服侍的人不是许菲也不过随口问了一句,听见说许菲病了,也不过点了点头,便没有再问起。
这之后,左贵妃清醒的时间越发的短了,过了几日干脆整日整日昏睡。
李淑妃派人送了精致的饮食过来,左贵妃也无福消受,于是李淑妃便派了太医院几个疑难杂症方面颇有心得的太医长期住在永宁宫偏殿,随时候诊。
当初左贵妃得势的时候对李淑妃并不好,可是李淑妃一旦掌权,却待她这般尽心尽力,一时间赢得了众多的赞誉。
李淑妃又在佛前上了一炷香,低声祷告许久,苍白的面靥上慢慢流下泪来,“儿啊,母妃等着一日等的好辛苦啊!”
她从佛堂出来之后,便吩咐人去请陈德妃。
陈德妃这些日子坐卧不宁,有心想给女儿弄来一帖打胎药,可是御药房那边她并没有心腹之人,若是走漏了一丁半点消息,三公主也不用活着了!
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儿,怎么舍得!
因此这段时日,她被心事折磨得苍老了许多。本来昭帝是下令让她和李淑妃一起掌管六宫,可是自从除了三公主的事她便撒手不管了。
其实,便是没有三公主的事,她性子软懦,掌管她自己的栖霞宫尚觉吃力,根本便帮不上什么忙,所有的事务基本也是李淑妃一个人管着。
听闻李淑妃有请,陈德妃匆匆叮嘱三公主要小心谨慎,便匆匆赶去了景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