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面貌清俊,一脸的凛然正气,走上祭台之后,先是朝着众百姓拜了下去,然后站起来道:“某,孔捷,时任大禹朝左都御史,自认为一生俯仰无愧于天地!”
昭帝手捻胡须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孔捷自从入宫之后表现得便十分老实安分,如今也确实是按照吩咐说话。
“孔捷敬畏鬼神,却是因为未知未解,圣人从不谈论怪力乱神,就是因为如果自己不以正念做主而去崇拜鬼神,那就要为鬼神所制。天下大事,兴亡成败都是靠着人力完成,从未听说过哪个国家的兴盛或者衰亡是鬼神的作用。
“何况若果真有神明,神明之心当慈悲,又为何眼睁睁看着黎民百姓受苦?大家可以想想近年来大禹所蒙受的种种灾难,若是神明但凡有一点慈悯之心,又怎会令最虔诚的信徒蒙受最惨重的损失?”
昭帝眉头一跳,脸沉了下来,这个孔捷竟敢大放厥词胡言乱语!
孔捷无所畏惧,继续说道:“说什么上天示警,简直是一派胡言!上天若当真存心要天下太平繁荣昌盛,就该把那些贪官污吏甚至昏庸无道的君王全都斩杀,又怎会迁怒普通百姓?难道是百姓去教君王昏庸、官吏贪腐的么?
“还是说,鬼神也是欺软怕硬之辈?!”
底下响起嗡嗡的议论声,甚至还有胆大的人给孔捷叫好鼓掌。
孔捷伸出两手往下压了压,示意百姓们安静,接着说道:“还有,我们的皇帝本来励精图治,虽然有些好大喜功,但是那也是因为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带领大禹称霸天下,实现一统大业!所以偶有过激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自从皇上请了三个妖道进宫,醉心于求仙问卜之术,但愿长生不老乃至白日飞升,便荒废了政务,又听信妖道之言,组建什么黄衫卫,打着整肃朝纲的旗号,却把朝野搅闹得乌烟瘴气,如今大家彼此相逢连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办事畏首畏尾,官员动辄得咎,往往一句话说错,等待的便是抄家灭门的惨祸!
“可是朝中官员被抄没的家产算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那么这些钱财都去了哪里?国库空虚,不见增益,可是三个妖道的腰包却鼓了起来!他们居心叵测,这是要学那蛀虫,把我大禹的基业蛀空啊!
“自古以来,只有末世昏君才会人祭,如今皇上竟然听信三个妖道之言,要以孔捷作为祭品敬献上天,说什么要让孔捷死后灵魂到达天庭,向玉帝禀奏民间疾苦!
“孔捷只知道,民家疾苦是需要陛下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百官爱民如子,为民操劳来实现的!所以别说孔捷不知道身后之事,便是死后有知,当真能够到达天庭,要控诉的也是昏君无德,妖道妖言惑众!”
昭帝气的须发皆张,又惊又怒,急忙招呼黄衫卫:“还不赶紧给朕拿下!就让这逆臣胡言乱语不成?”
孔捷转过身来冷然一笑:“陛下,权且叫你一声陛下。普天之下,都知道陛下虽然不太疼爱几个儿子,可是也不曾对他们下过杀心,但是在太子和梁王、洛王相继出世的情况下,陈王和赵王已经是陛下仅存的两个成年儿子,若在正常人家,便是这两个儿子再不成器,也会多几分宽容之心,何况陈王敦厚,赵王勇武,都是人中龙凤!
“大禹的臣民们!”孔捷再次转向台下百姓,一脸悲愤,“陈王早在数月之前便在江南任上出了意外一家人全都溺水而亡,可是真相是掩盖不住的,杀害陈王一家人的便是皇帝的近卫黄衫卫!住所周知,黄衫卫直接听命于皇上,若无圣旨,黄衫卫决不能出京!
“此外,皇上说赵王谋逆。请问赵王何时谋逆?赵王奉旨征讨陈国,战事艰难且不论,朝廷下拨的粮饷却是从未按时过!那些粮草或者数目对不上,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霉烂的!你叫边关将士如何吃饱?吃不饱饭,叫他们如何打仗?
“难道让他们白白送死不成?这些将士也都是血肉之躯,也都有父母妻儿!以人心比自心,若是你的家人在军中服役,你会是什么感受?
“何况陈人狡诈,诡计层出不穷,赵王若是一路高歌猛进,便等于将麾下士卒全都推进了死地!
“这种情况下,赵王有针对性的进行战事,又有什么不对?皇上凭什么责问他不尽心?若不尽心,赵王又怎会身先士卒?为了一个普通的士兵便会在陈人数万大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赵王不尽心不尽力,有了过错,可是又与赵王妃何干?周所周知,赵王妃是我家夫人的内侄女,可是就算没有这层亲戚关系,该说的话,我孔捷还是要说!
“当时赵王妃身怀六甲,产期在五月底六月初,可是在四月底,这位皇上,”孔捷转身狠狠指向昭帝,“竟然便决定命人催产!然后将这母子二人一起斩首,将首级送往边关!”
百姓哗然。
孔捷愤然道:“赵王出征在外,赵王妃在京中安胎,若是赵王有反心,又怎会留下自己的妻儿不管?如此暴行可是一个正常人能做的出来的?”
百姓们也都义愤填膺。
孔捷突然大笑三声,道:“更加离谱的是,皇上杀掉的这孕妇本不是赵王妃!赵王妃之前被带进皇宫,却不知被什么人半路劫持,生死未卜。皇上为了扰乱赵王之心,特命人找了与赵王妃面貌相似的妇人,又找了个新生儿,一同杀死!
“如此暴虐,可是一个正常人能做的出来的?
“相信大家都知道五月端阳闹出来的那桩公案,”孔捷冷然道,“那可是由皇上身边的服侍了几十年的大太监双安亲自证实过的,那具尸体就是咱们的皇帝陛下!所以,如今身披龙袍终日称孤道寡,却倒行逆施的人,便是窃国之贼!”
昭帝气得浑身发抖,颤着手指,嘶吼道:“给朕拿下!投进鼎里!”
孔捷微微一笑,大义凛然:“孔捷既然来了,便绝不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