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葳蕤脸色微红,让车夫先赶着马车回府,留下如雪跟着。
“劳烦华哥哥了。”程葳蕤说着,就爬上了庄华的后背,庄华觉得背后一沉,两条纤细的手臂已经环在了她的脖子上,庄华两只手向后托住程葳蕤的腿,起身把背上的人往上一提,一声轻呼传进了她的耳朵里,看来是把程葳蕤吓了一跳,庄华背好人,说:“我们抄小路走吧,我不太熟悉,帮我指一下路吧。”
程葳蕤轻轻地搂着庄华的脖子,说,:“如雪,你为华哥哥领路。”
如雪应了声是,便去前面走着领路了,庄华背着身上并不太重的负担,慢悠悠的跟着如雪拐进了一条小巷。
不动声色的跟如雪拉开距离,庄华看着如雪的背影低声对程葳蕤说说:“你知道,我的事情结束了就会离开寥庆,到时你会如何做?”
程葳蕤的下颌挨着庄华的耳朵,“那之后总不会有人再逼迫一个寡妇成亲嫁人了。”
“程家主还真是狠心。”庄华淡淡道。
“反正华庄这个名字又不是你的真名实姓,丢弃了再换一个便是。”程葳蕤收回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只是随意问问。”
庄华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说:“我本名庄华。身份……现在我是个无名小卒。”
一开始她是个没有户籍的黑户,后来顶替了山庭的身份成了肇国左相,再后来恢复了本名庄华,在璋梁王府承了客卿的名,现在她什么身份光环都没有了,可不就是无名小卒。
“你没说实话。”程葳蕤说道。
“我只是没说全而已。”庄华辩解道。
程葳蕤笑了笑,“华公子好狡猾。以前也是这样狂骗他人的吗?”
庄华很是严肃认真的想了想,纠正道:“这不是骗,是隐瞒。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把你遇到的难事告诉我吗?”
“若是华公子愿以你为何来寥庆的目的作为交换告诉我的话,我也会如实告诉华公子。”程葳蕤说。
交换?若这丫头是个爱国主义者的话,自己说了会马上被抓了吧。庄华暗自思量了好一会儿,程葳蕤也不着急,这已经是在要求庄华交底儿了,若是庄华想也不想就说了,她反而要怀疑庄华是不是又要骗她了。
这条路并不很长,庄华已经能看到巷口了,马上就要上到大街上,再拐过三个路口就到程府了。
这条小巷有个好处,直直的一条,两边光溜溜都是墙,没有可以藏身之处,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终于,庄华什么也没说。
到了快到程府门口的地方,庄华把程葳蕤放了下来,程葳蕤脚上酸痛,没站稳差点栽倒,还好庄华没有走开一下子就揽着程葳蕤的纤腰,扶住了她,一旁的如雪也松了口气。
“你干什么?!”一声怒喝在两人前方传来,两人应声看,是程围。
程围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瞪了如雪一眼,吓得如雪缩了缩脖子站在一旁不吱声,程葳蕤不自在的想要挣脱庄华的搀扶,庄华眼神一亮,没让程葳蕤如愿,反而另一个手也上去扶住了程葳蕤的胳膊,对正走过来暗藏怒气的程围说道:“程家宰来得正好,程家主走了太多路,还请程家宰扶她进府去。”
程围面色稍霁,想起方才的显得很是无礼呼喊,对庄华说道:“方才在下失态了,还请华公子见谅。”动作却一点也不慢的接受庄华的活计,扶过程葳蕤。
庄华大度的说道:“无妨。”
在程围颀长的身形映衬下,程葳蕤的身影显得小鸟依人,程葳蕤微微挣扎了一下,程围一个略带着祈求的眼神看过去,程葳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任凭他扶着了。
“麻烦华公子送家主回来。”程围不失礼数的对庄华道谢,然后就覆辙程葳蕤往大门走了。
如雪似是叹了口气,对庄华说道:“我家公子正等着华公子,请华公子随奴婢来。”程葳蕤来找庄华打的就是自家弟弟的幌子……虽然这幌子听上去很假。
庄华意味深长的看着那一对很是般配,影子都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有事啊这是。庄华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啊,一发不可,不如去问自己那个便宜徒弟好了。庄华这么想着,跟着如雪进了程府大门。
程隽早就等庄华等到不耐烦了。
从昨天回家,他一夜都辗转反侧没睡好,今早更是天没亮就起床了,就等着庄华来,结果左等不到、右等不到,眼看就要中午了,他都想自己上华府去找人了,庄华正好出现了。
“哼。”程隽见到庄华冷哼一声,扭头就往寝卧去了,留下庄华一个人在迎客的花厅里,叹气。
好吧她承认她是来得晚了点……很晚,但是她总算来了不是吗。无奈的跟上傲娇的大少爷,真是快成幼儿园大叔了,净带孩子了。
庄华跟着一路进了程隽的房间,里外都没什么下人,只有程隽端坐在坐榻上,看着庄华,说:“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要认真教我,也不用我拜师,还不许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的弟子。”
看来自己昨天她说的话程隽是认真记住了,特意清走了身边的下人。庄华从桌上拿了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解了口渴后,反问道:“又有哪个人能容忍自己的弟子对自己如此不敬呢?”
程隽沉着脸,“反正你又不承认我。”
“我心里认,这一份师徒之谊,天地皆知。”
“哈。”程隽对与庄华的说法不屑一顾。
庄华放下水杯,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天的第一课,‘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庄华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想好了这第一课。
要教学生,文化课她自己都是半调子,她来插手就是误人子弟,武功她也只会一些军队的基本招式,那还是在西山校场练兵的时候陶老帅哥逼着她学的。不过这些她都已经想好对策了,基础文化课和武功有青繁来教,她只教谋略。
原来的世界那么多发人深省的故事,那么多经典的案例,再加上这个世界文化传播滞涩的先天条件,她来教程隽足够了。没错,她就是要把程隽带回自己家里教,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这样做,跟程府扯上关系会不会给自己的行动增加麻烦,但是今天和程葳蕤的协议让庄华下了决心,反正未来和程府的牵扯不会少,也不差这一个。
程隽听庄华说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庄华踱步到程隽面前,把他从坐榻上拽下去,无视了程隽喷火的表情,说道:“意思很简单,就像你去喝花酒,你若不付钱恐怕连门都进不了,如果你给足够多的钱,他们会奉你为上宾。”
程隽心中升起一团怒火,压着声音不让自己吼出来,说:“你就是教我这个?喝花酒要付钱?”
庄华点点头,“差不多。”
程隽气乐了,“呵呵、呵……这不用你教,我会。”
“你不会。”庄华淡淡的说道:“你能用钱喝到花酒,是因为你付出的钱和获得的利益正好等价。如果不给你钱呢?你还能被奉为上宾得到姑娘们的喜爱么?”
“废话……”程隽白了庄华一眼。
这个不开窍的死小孩,庄华一看程隽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除了钱帛,你还有什么能逃姑娘们欢心的呢?让他们像你付了钱一样对你好?”
程隽不屑的表情渐渐收敛了起来,沉思片刻,对庄华说:“难道你是说那些穷酸文人的花言巧语和本公子付出的钱帛是一个价?”
庄华有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感觉,“是。你可以看不起他们,但是你得承认,他们会的你不会,他们只付出一点巧思却和你付出的重金得到了同样的待遇,相比之下,你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而很多时候,有钱不如有脑子,钱可以被人夺走,但是你的智慧和学识却一直属于你。”
庄华不知不觉中有点跑题,意识到之后迅速转回了话题,道:“就拿这个最简单的例子说来,你想不用钱就获得别人的好感,你就得付出你的学识和聪慧,这和金钱交易一样,都是等价的。”
程隽心里很是认同庄华的话,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会,略显灰心地说:“可我现在没什么学识……”
“学时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以后书看得多了就好了。明天你到我家去,我会让一个高明的老师教你读书。”庄华安慰道,接着又说:“这个目标有点远,我们说一个近的。除去你的身份,你该如何让你家的下人尊敬你,不许威胁。”
程隽先是一喜,因为庄华说的给他找了个高明的老师,接着又一愣,因为庄华的问题让他犯难了。
“请华公子指点。”程隽对庄华拱手一礼,请教道。
庄华说:“方才我说今天的第一课是什么?”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程隽回答道,然后脑中灵光一闪,“华公子……是不是想要他们尊重我要先给他们想要的?”
庄华点点头,“对。”
“我多赏他们,不就行了!”程隽得意的说。
“若是能以钱帛感动,是不是别人也可以施以金帛给你家的下人,买你的性命啊?”庄华看着程隽渐渐变白的脸色,满意的摸了摸下颌,说:“好好想想,什么是只能你给予,而别人给不了的。”</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