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祖下朝回府,刚进府门没走几步,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脑子里猛然出现了儿子的身影,也许是几日没见儿子,心中莫名的有些担心,本来想招来关心一下,谁知却从管家李福的嘴里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已经几日未归家。不用想,李耀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在妓馆就是在赌坊,盛怒之下要求李福立刻去把李宝儿找回来。管家不敢违命,在通知杜义之后就速速出府寻找少爷。
杜义慢悠悠的来到李耀祖的卧房,站在门口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一会。屋里时不时传了一阵阵叹息声。杜义也不由的跟着悲凉起来,想着大人唯一的传后人却是这样的不堪,很是替大人心酸。在门口犹豫了一阵,在心里打好怎样安慰李耀祖的草稿,这才伸手轻轻敲了几下门。
门内传来李耀祖有气无力的声音,“是李福吗?少爷找回来了?”
“大人,是我,杜义啊。”
“杜先生啊,找老夫何事?”
“听大人的语气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在下陪大人说说话可好,或许您的心里就会好受点。”
“唉,好吧,杜先生,进来吧。”
推门走了进去,李耀祖也从床上慢慢的坐了起来,揉着酸胀的眼皮指了指凳子,“杜先生,请坐。”
杜义谢过之后,挨着李耀祖坐了下来,煞有其事的瞧了一下他一眼,故作惊讶的说道:“大人,您的气色可不太好啊。”
这一说,李耀祖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握拳轻轻敲打了一下额头,脊背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唉,杜先生都能看出老夫心事重重,看来老夫的脸色是真的不好了。有些事,老夫不说你也知道,有些事,说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大人,若是国事,在下能出些主意,若是家事嘛,在下恐怕不能为大人解忧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还是老夫这样的家务事。”
杜义眉头一皱,将话转到正题,“大人,展俊还是没有消息吗?今日上朝皇上可有什么反应?”
“嗯,没消息,我故意在宫里多逗留了一会,也没见到展俊的人影。皇上嘛,和往常一样,没瞧出什么异常,这也是老夫担心的地方,展俊不见踪影,皇上风平浪静,就怕这风平浪静的背后是狂风暴雨啊。”
杜义垂首思忖半晌,眯眼摇摇头,“大人,或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呢?您想,若是皇上真的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怎么会无动于衷,毫无异常?”
“你说的老夫也有想过,可我还是觉得不安,或许这是皇上的缓兵之计,想要麻痹老夫,然后设下一连串的圈套让老夫钻呢?”
“设圈套?皇上能设什么圈套?仅凭一本账册,咱们大可以矢口否认,说成是王志远与您有仇,临时还要陷害您,做了一本假账册,栽赃陷害与您也是未尝不可的,反正王志远已经死了,难不成他还能从坟墓里跳出来指证您不成?”
“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皇上真的追查此事,老夫这样说也是可以撑上些时日,毕竟要查陈年旧账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也罢,咱们先不要为此事烦心了,再等几日,等见到展俊咱们再盘算如何毫发无损的渡过这一关。”
“那……”杜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管家拜托的事说了出来,“大人,既然此事暂时不用那么烦心,怎么大人还是眉头紧锁?难道是家事让大人难以释怀?”
说到家事,李耀祖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唉,老夫回府,突然心神不宁,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逆子,见到李福就问了一下,没想到那个逆子又几日未曾归家,想我已经一条腿迈进了棺材里,说不定哪天那条腿也跟着进去了,给儿孙挣下的家业竟然要交代给这个不学无术的逆子手里,老夫的心就莫名的疼痛。杜先生,你说,想到这些,老夫能不难受吗?”
杜义听完微微一笑,“大人,您的烦恼我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帮您解决,但是在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但说无妨。”
“大人,您平时忙于公务,很少有时间真正关心一下大少爷,如果您多抽些时间跟他交流一下谈谈心,或许他不会如此逆反。”
“老夫还不是为了他才会如此辛苦,想要给他挣得几世衣食无忧的生活,难道我这样做也错了?”
“大人的苦心在下明白,可少爷不明白啊。都说寒门出孝子,您就让少爷从小享乐惯了,他也不曾体会到您的艰辛。不如您试着让大少爷做点正经事,一来让他收收心,二来也体会一下富贵的生活来之不易,或许会有所成效呢。”
杜义的话句句敲在了李耀祖的心坎上,他懊恼的闭上眼睛,重重叹了口气,“是啊,老夫的确是太溺爱这孩子了,想着他是我李家唯一的传后人,所以一味的惯着,宠着,等到把他宠的无法无天的时候,老夫却也管不了了,说到底都是老夫考虑的太过简单了。”
南宫泽处理完李宝儿的事,没有一丝耽搁,马不停蹄的赶回王府,他心里记挂着洛秋,不,应该是麦穗儿,他真的是片刻也不想离开她,若不是怕打乱麦穗儿的计划,他绝不会离开她半步。
恢复真身的麦穗儿在南宫泽走了之后便一丝睡意也没有,虽然那一吻的余温仍停留在嘴唇上,但她知道,有些事有些话必须要跟他解释清楚,否则,她心里终是难安。可是该如何开口,她真的不知道,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她的心猛然的跳了起来。
一推门,四目相对,南宫泽明显感觉到麦穗儿眼神中的忐忑。“怎么了?”他的心头一沉,紧走几步来到床边,扶着麦穗儿的肩头,“你怎么坐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没睡着吗?还是小栓子莽莽撞撞的又闯进来惊着你了?对了,你吃东西了吗?还有……”
没等南宫泽说完,麦穗儿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很好,休息好了,饭也吃了,更没人打搅我……”
握住麦穗儿的柔荑,南宫泽不安的问道:“那我怎么感觉到你跟刚醒来时不一样了呢?我出去这一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还是,你要离开我?”
南宫泽像是受惊的豹子,猛地站起来,在窗前来回的走动,“不不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允许你离开我!我好容易找到你,等到你,我决不允许你再次离开我,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做,只要你不离开我!”
麦穗儿又气又恼又感动,想要制止他那种无端的瞎想,声音不由的提高了几度,“你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好不好……咳咳咳……”话还没说完,就因为用力过度扯到伤口而剧烈的咳嗽起来。
“洛秋,不,穗儿,你别激动,我坐下来就是了!”南宫泽紧挨着麦穗儿坐了下来,眼睛不眨的看着她。
许是有些内疚,许是被他炙热的眼神看的有些害羞,麦穗儿垂下了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灵动的大眼睛,纠结半天才幽幽的说道:“我受伤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你说的话,我知道你怪我瞒了你这么久,但是,我是迫不得已这么做的,如果你生我的气,甚至恨我,我都能接受,毕竟是我……”
“说什么呢?”南宫泽终于知道了麦穗儿因何不安,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无比温柔的说道:“我承认当我知道你到底是谁的时候我的确有些生气,想要狠狠的惩罚你,可是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慢慢的我弄清楚了你为何女扮男装,隐姓埋名,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没能让你绝对的信任我,如果,我早一点找到你,我绝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年的苦,也绝不会让你孤身犯险,更不会让你有家不能回,还弄得自己伤痕累累,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又怎么能怪你?你走时才刚刚十三岁,想到你受的苦受的委屈,我的心就像刀剜的一般疼。”
顿了顿,南宫泽接着说道:“但请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吃半点的苦,如若我食言,就让我受万蛇啃咬之……”
一根略带颤抖的手指竖在了南宫泽的嘴唇上,他的眼里满是麦穗儿的泪花,此刻的她已经感动的泣不成声,“我知道,我知道,我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所以,所以,你不用发毒誓,我不许,不许你发那样的毒誓……”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南宫泽也满含热泪,双臂一张,将麦穗儿拥入了怀里,“你是麦穗儿,是我的穗儿,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你还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时我就爱上了你,我想等着长大,等着我可以和你说这三个字,今天我终于等到了,也终于可以不在分不清你到底是洛秋还是麦穗儿的时候说出我爱你,你就是你,是我的麦穗儿,穗儿,我爱你,真的爱你。”
如此动情的话,麦穗儿无比幸福的窝在南宫泽的怀里,不想离开。南宫泽嘴唇慢慢蠕动着,喃喃的说着情话,弄得麦穗儿耳垂酥酥痒痒的,忍不住动了几下。南宫泽像是得到了允准,捏起她的下巴,刚毅带着温柔深情的嘴唇就要贴上去,谁知她的眼里忽然杀过一丝狡诈,“等等,你爱的不是我,你在感情上背叛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