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怜……”黄梨没有回头，但是却准确的伸手接住了李土的血鞭，“不论获得多强的力量，你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呵，这是来自丧家之犬的悲鸣吗？”被黄梨接住的血鞭顶/端突然开叉，单一的血鞭化作三条细鞭迅速朝黄梨的致命部位袭去。

“不错的招式。”黄梨的身影倏地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他已经来到了李土的身后，“可惜在发动的一瞬间，杀气就泄/露了。”

瞬间转移吗？李土的反应很快，他没有浪费时间转身，而是操纵血液形成的长/鞭，齐齐朝背后攻去，疯狂乱舞的血鞭摧毁了木质的地板和纸门，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但是李土却没有打中黄梨的感觉。

他刚刚的攻击没有任何死角，怎么可能？又是瞬间转移吗？李土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他下意识的转过了身，想要确认身后的情况，可就在这个刹那，一把反射着金属冰冷光泽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什么时候？李土的瞳孔微微骤缩，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保持着被制住的姿势，勾起唇角道：“厉害，不愧是和叔叔同辈的纯血种，实战的经验真令人佩服。”

“你也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不是吗？”黄梨脸上的笑容很淡，虽然在笑，却给人一种很悲伤的感觉，“想听听我的故事吗？李土……”

“我没兴趣。”李土冷笑，“我只是来杀你的。”

“你赢不了我。”黄梨直言不讳，“就算你拥有比我更强的力量，但只要我想逃，我的能力可以让我轻易摆脱你。”

“确实。”李土没有反驳，他只是意味深长地轻笑了起来，“不过我至少验证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并没有中毒，我真是好奇，叔叔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

黄梨微怔，接着他有些感慨地笑了起来，“你长大了，李土。”

“可以不要学叔叔的语气说话吗？”李土危险的眯起了眼角，“真是令人恶心！”

“那我换个说法好了，你又怎么和白解释为什么要来找我呢？”黄梨看向了李土，浅色的瞳眸有种看透了一切的淡然，“承认吧，如果你真的想杀我，就不会采用那么半吊子的攻击，更不会孤身一人前来杀我。”

“李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的内心都充满了迷茫。”黄梨慢慢移开了刀刃，“我曾经说过，你很幸运，因为你流着玖兰家的血，所以不论你做什么，他都会特殊的对待你，可也正因如此，你永远也无法再进一步。”

“可笑！”李土在黄梨移开长刀的刹那，用血鞭紧紧缠绕住了刀身，并同时桎梏了黄梨的身躯，血鞭上的利刺扎进了黄梨的皮肤，从脸上到身体渗出了细小的血珠，就连素色的和服也被划出了数道口子，局势在一瞬间就发生了逆转。

“你懂什么？！”李土维持住了冷笑的表情，并没有进一步加剧，可他的眼神却阴鸷不已，“叔叔是爱着我的！就像我爱着他一样！他只是对我上次做的事太过失望，所以迟迟不肯接受我，和你这种早就出局的人不一样！我是特别的！我是被真正爱着的！”

“爱……？”黄梨的语气有几分飘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这种东西，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不论是你，还是我……”

“闭嘴！”李土的眼神明灭不定，他的脸上终于显出了扭曲的端倪，他压低了声线，如同嘶吼的野兽，“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血鞭随着主人激/烈的情绪不断收拢，在黄梨的身上勒出了深深的痕迹，甚至还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声音，可黄梨就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那双眼睛始终平静淡然，“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还是那么小的孩子，自以为把气息收敛得很完美，但是你却没有发现我和白早就知道了你在偷听。”

“你偷听了一段极其无聊的谈话，因为你对我不感兴趣，一心只想获得他的关注，可是你却忽略了他对我说的那段话究竟代表了什么。”

“他看透了我的内心，让我重新找到了自身想要追寻的东西，在我内心最软弱的时候，炙热的、猛烈的闯进了我的内心。从今以后，我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只要是他想做的，我总会为他完成。”

“牵制元老院也好，贡献自己的血液也好，每当被需要着的时候，我都感到非常高兴，但……”黄梨看向了天空，“事实上，他不需要任何人，他会接受我的帮助，只不过因为我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一旦他认定我的善意、我的关心，只会妨碍他，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拉开距离。”

“那天元老院举办的宴会，他和我都清楚的知道是个骗局，他看出了我想阻止，所以在我开口之前，他就打晕了我，不让我牵扯其中。”黄梨说到这里，轻轻笑了起来，“很温柔，但却也是很残忍的做法。”

“明明擅自闯进了我的内心，但却又在最后划清了界限。”

“……”李土握紧了拳头，他的眼神复杂阴郁，令人难以分辨他真正的情绪。他想反驳黄梨，可是却又反驳不了，不仅如此，越是深入了解黄梨的过去，他越是感到了两人的相似。

内心被看透的震撼，不知不觉的沦陷，只要能帮上对方的忙，心里就会非常高兴……他和黄梨是一样的，他们的经历，他们的感受！可恶！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他的错觉？叔叔并不爱他，他不过是个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可怜虫？！

黄梨继续开口道：“直到后来我才明白，界限从一开始就存在，只是我并没有注意到罢了。”

“不管是人类，还是纯血种，大家总是倾向于去相信更美好的事物。李土，你和我，还有这世上的所有人是一样的。”黄梨仿佛看透了这一切，纷飞的樱花倒映在他的眼中，并没有带来丝毫的暖意，反而充满了哀伤。

“我已经累了……”黄梨垂下了眼帘，缓缓说道：“如果你想要我的力量，送给你也无妨，只是……李土，就算你获得再强的力量，也只是不断重复同样的错误罢了，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平淡的眼神，平淡的微笑，以及被鲜血染红的和服，明明应该承受着剧烈的痛苦，可偏偏黄梨就像最初的那个他一样，不在意生死，不在意任何事物，他的眼中没有绝望，也没有求死之意，他只是极其坦然，极其普通的接受了这一切。

李土无法把目光从黄梨的身上移开，并不是他突然看黄梨顺眼了，而是有种兔死狗烹的感慨。不管他怎么拼命说服自己，叔叔一定是爱他的，可黄梨说的话却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他无法遏制，也无法避免的去思考这件事……

如果叔叔真的不爱他，只是纯粹的把他当做亲人，那么……李土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不，他无法接受！他一定要得到叔叔！就算不择手段，他也要把叔叔永远捆/在他的身边！

是的，他可是李土啊！他和黄梨完全不同，为了得到喜欢的人，就算用抢的又怎样？只要叔叔能留在他的身边，手段从来都不是问题！

“可笑。”李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伸出手，毫不犹豫的从黄梨的胸口挖/出了心脏，“就因为你总是那么想，所以才会失败不是吗？我和你不一样，我会得到叔叔，而你……只能永远的陷入沉睡。”

“咳咳——”血鞭在一瞬间消失，身受重伤，又没有了白鹭更心脏支撑的黄梨立刻就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胸口巨大的空洞，不断的咳出了鲜血，虽然样子狼狈，但他的表情依旧是平淡的，就仿佛他早就已经厌倦了这一切……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李土冷冷地注视着地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地开口道：“你就永远做个丧家之犬吧。”

李土带着白鹭更的心脏离开了，对于他来说，从今以后，黄梨再也不是他的威胁，失去了心脏的黄梨如果想继续活下去，只有两条路，一是继续抢夺纯血种的心脏，可他已经抢夺过白鹭更的心脏，如果还有下一次，势必会迎来纯血种和元老院的讨伐；二是陷入沉睡，这样至少能挨过几百年。假如以上两个方案他都不选择，那么失去了心脏的他恐怕只能活短短的几十年了。

为什么不痛快的杀了黄梨？就是为了看到他痛苦挣扎的模样！李土从来不会同情敌人，他在乎的只有自己和叔叔。你说他自私？但这个世界上谁都是自私的，纯血种只是把这份自私无限的放大罢了。

***

辗转的樱花落在了黄梨的身上，原本应该是美丽的画面，但却因为染上了红色的血液，而让整个画面看起来十分违和。

不远处，装死的几个手下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小心翼翼的走近了黄梨，并单膝跪地。

“大人，您的伤势……”

“无妨。”黄梨坐起了身，从地上拈起了一片花瓣，他的嘴角微不可查的轻轻上扬，“你们觉得我手上的花瓣是什么颜色？”

手下们面面相觑，其实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是背叛大人的最好机会，因为失去了心脏的大人虚弱无比，但是他们却没有人敢那么做。如果真的认为什么都好说话的黄梨大人温柔善良，那就大错特错了，至少他们都曾经见识过这位大人的手段。

“我认为……是红色。”身为几人首领的早川，只能再一次跳出来回答问题。

“真是老实过头的答案。”黄梨的表情明明很温柔，但是那双浅色的眸子却仿佛被浓重的黑暗所掩盖，“你明知它是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但却仍然选择了这个肉眼能够看到的答案。”

黄梨松开了手，花瓣随风而逝，他近乎叹息般的低喃道：“世人总是会被眼前看到的事物所欺骗，不会去追究他真正的本质，那么你呢？李土……”

***

李土把心脏封印了起来，他并没有马上汲取其中的血液，因为很容易被白沉发现，虽然……他外出去找黄梨的事情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白沉第一时间就知道李土回来了，可他没有去见李土。现在见面，只会让他们两人的关系更恶化，不如先看看李土究竟想做什么。

休息室里，优姬正在看书，却刚好遇到了回来的李土，她微怔，自从听了白的叙述之后，她就觉得李土也是个可怜人，不过再可怜，她也不打算接/触，她已经吃过上次的亏了，不想再重蹈覆辙。

优姬立刻从沙发站了起来，想要回房，可是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就被李土拽住了胳膊。优姬本能的炸毛，这不能怪她，而是李土在她心里留下了太深的阴影，她条件反射的从裙底抽出了黑色的棒子，并用力量让它变成了镰刀。

“你想干什么？”优姬把镰刀对准了李土。

李土并没有在意这个对他毫无威胁力的攻击，而是低下头，用那双异色的瞳孔注视着优姬，“呐，你好像和叔叔关系不错吧？”

李土在唇边扬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容，“那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你……觉得叔叔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