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宁不知道睡了多久,才缓缓地转醒过来。
眼睛慢慢地睁开,觉得腹部有疼痛传来,她转头瞧着屋中,怔了一会儿,这里是哪里?不是宁瑟阁吗?
这里只有简单的桌椅,都是竹制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一个碗,除此之外,便再无多余的摆设。
孩子呢?靖廷呢?婆儿他们呢?
“靖廷,靖廷!”她叫了两声,外头无人应答,只有呼呼的风声吹着。
她才看到,屋中还生着炭炉,且她身上盖着一床厚实的棉被,冷得很。
怎么回事?这天气不热了吗?怎么会这么冷?
她爬不起来,腹部疼痛得很,只能这样躺着,心里很是慌乱。
出什么事了?靖廷他们都不见了,她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她想见孩子,她还没能真正地看他一眼呢,只听得可俐说是个哥儿。
“靖廷,嬷嬷,你们在哪里啊?”瑾宁对着外头又喊了两声,这一次,总算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响起,门被咿呀一声推开,有一身材高大的人走了进来,是男子,但是背光走来,瑾宁一时没瞧得清楚是谁,等人走得近了,瑾宁心头一松,是靖廷。
“靖廷,你去哪里了?孩子呢?这里是什么地方?”瑾宁用略怪责的语气问道。
她伸出手,想要拉靖廷的手时,却整个一惊,猛地抬头看他,“你的手……”
他为何两手齐全?铁手呢?
靖廷看着她,淡淡地道:“你醒来就好,你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不过,我到江宁侯府的时候,你儿子已经没了,你节哀吧。”
“什么?”瑾宁骇然,“你说什么?”
靖廷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悯,“你别激动,不利于你的伤势恢复,留着这条命吧,留着这条命,你还可以回去为你儿子报仇。”
瑾宁听了这话,几乎心魂俱散,但是,这悲愤之声还没吼出来,就发现不对劲了,他说为你的儿子报仇,而不是我们的儿子。
还有,他的手,外头这天气,那无处不在的严寒,都告诉她这不寻常。
“李良晟呢?”她仿佛有些领悟,问道。
靖廷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漠,“你念着他么?如今你为他战败顶了罪,他做他的江宁侯爷做得很快活。”
瑾宁闭上眼睛,忍住心头的震骇。
为什么她会回来前生的世界里?她没死吗?
这是梦?还是她原来的重生是一场梦?到底哪里才是现实?
她只觉得脑袋昏沉,无法分辨。
“你不是死了吗?”良久,她压下心头狂骇,眸子沉沉地看着靖廷问道。
她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了,怎么会没死?而且他的尸体后来不是被人移送回京了么?
靖廷面容冷漠地道:“我没死,李良晟把我的尸体丢在了回京的途中,却没想我竟没有断气,被人救了起来。”
“他丢弃你的尸体?”瑾宁一怔,这事她并不知道。
靖廷冷笑一声,“怎么?说得你似乎不知情似的,他做的事情,你会不知道吗?”
瑾宁摇头,“我真不知道。”
靖廷盯着她,似乎在研判她这句话的真伪,“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你如果知道,今日也遭此报应了,你若不知道,嫁了这么一个人也算你瞎眼了。”
瑾宁轻声道:“是的。”
她看着靖廷,心头乱如麻,不愿意接受现在的局面。
她要回去,她和靖廷已经成亲生子,有很幸福的日子等着她,她不愿意回来这里。
靖廷为她倒了一杯水,道:“你在这里休息吧,休息好了,我想个办法送你离开京城。”
瑾宁执着被褥,身子微微弓起,“不,我不要离开京城,我要入宫找太后。”
靖廷冷笑,“你找太后有什么用?战败之罪,都在你,国公府如今已经被你牵连,罢免了官职,只保留国公之位,可这没有世袭的国公,怕不久也要被褫夺的。”
父亲,瑾宁眸子一睁,是的,如果这是前生,父亲是没出事的,只是不怎么待见她。
她尽量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片刻之后,问道:“靖廷,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京?”
靖廷道:“我答应了救我的人,看守一样东西,不能随便离开,这一次是回京办事,刚好碰到你这事,你算是命大,与我一起的便是我的恩人,他精通医术,有他在你才能捡回一条命。”
“救你的是摄政王吗?”瑾宁问道。
靖廷一怔,“你怎么知道?”
瑾宁心头松了松,摄政王,太后,这两人一定会知道她的事情,知道她的前世今生,如果自己出现在这里,兴许是太后的意思。
她想起朱佩姑姑为自己剖腹生产之前,已经叫摄政王去请太后了。
她生产的时候,一定是出了事,所以,她的魂魄又回到了这里,附于这一具破败的身体。
只要能见到太后,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靖廷没得到答案,继续问道。
“猜的,我听说摄政王有通天的本事。”瑾宁胡乱地道。
靖廷并不相信,但是,想着陈瑾宁虽然糊涂,可偶尔还是挺聪明的,能猜到也不奇怪。
“你好生休息吧,养好了伤,我就送你离开,你是回青州也好,去变成找甄大将军也好,总之,暂时不要留在京城,摄政王虽救了你,并不能左右皇上为你免罪,他已经不管朝中之事,不宜为了你与皇上起冲突的。”
靖廷说完,便出去了。
瑾宁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她心头一阵尖锐的痛。
伤口的疼痛,折磨着她,她没办法继续思考,心头坚定着要快点好起来,只有好起来,才能进宫去弄个明白。
撑过一阵阵的疼痛,她又慢慢地睡过去了。
醒来之后,漆黑一片,能听到外头冷风嗖嗖地刮着,屋中一点的亮光都没有。
她也不叫靖廷,只是一个人在漆黑里沉思。
她多想见见儿子啊,这种焦灼的心情比伤口更折磨她。
历经了两辈子,她都没有办法见儿子一面,难道母子之间,就真的这般缘分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