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一双眼睛如同深夜寒江,笼罩着淡淡的烟雾,明亮的月光穿过稀薄的雾气,显得越发幽静而妩媚。
她秀长的眼尾微微挑起:“是啊,我的确是在夸你。”
郁珩笑意更深:“荣幸之至。”
沈妤笑声清泠,行至他面前。
郁珩默了默,还是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沈妤并未躲避,与他坐在树下的石桌前,笑盈盈的问道:“天色这么晚了,殿下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郁珩抿唇笑道:“你见到他们了?”
沈妤知道他说的是谁,纤细的手指轻扣桌面:“的确见到了。”
“如何?”
“是个美人。”沈妤道,“那位襄王殿下也是个容色俊秀的男子。”
郁珩挠了挠她的手心,有些不悦:“你真的觉得他生的很好看?”
沈妤一本正经道:“的确很好看,但是——与你相比还相差甚远。”
郁珩这才满意。
沈妤调皮的眨眨眼睛:“怎么,你还怕自己的容貌被别人比下去?”
郁珩轻笑:“我希望在你心里,我什么都是最好的。”
沈妤莞尔:“可是今晚我并未见到你那位二弟。”
郁珩把玩着她的手指,满不在意道:“总会让你见到的。”
“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怕。”
郁珩道:“他的确在慕容国声望很高,甚至有的人已经在揣测我是不是命不久矣,就算回去了又如何,还是敌不过他。可是平王却很清楚,声望再高又有何用,最重要的东西他还没有掌握在手上。”
沈妤淡淡一笑:“哦,看来你父亲都暗中交到你的手上了?”
郁珩笑了笑,算是默认。
沈妤又道:“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杀了你,以后的路他就会十分顺利了。”
只可惜,他一直找不到这个机会。或许他一直在想办法找到郁珩,杀了他,但却是难如登天。
“他做梦。”郁珩笑着说出三个字,却是冰寒彻骨。
“平王可曾娶妻?”沈妤随口问道。
郁珩哂笑一声:“魏贵妃指望着他坐上皇位呢,自然早早地为他打算起来了。”
沈妤颔首:“果然。想来平王和景王也是为了同一个目标相互合作了。”
顿了顿她道:“舞阳公主真的会与嫁到大景吗?”
郁珩瞧着她:“你觉得呢?”
沈妤思忖片刻,笑道:“景王果然早就打算好了。舞阳公主是平王的亲妹妹,娶了她一定会得到平王的支持,要坐上那把龙椅也更容易。”
只不过魏贵妃真的舍得女儿远嫁吗?
郁珩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道:“魏贵妃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而且——”
“还有别的原因?”
郁珩笑容有些古怪:“你可知舞阳公主的名声?”
“你不是说过了吗?”
“舞阳公主的确是嚣张跋扈,喜好奢侈,更是心狠手辣,但是她也很风流。”郁珩道,“她还未嫁人,却已经有了公主府,那气派比皇子还要大,并且府上养了不少面首和美人。”
沈妤惊讶:“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她不只喜好风度翩翩的少年,还喜欢年幼貌美的小姑娘,尤其是六七岁的姑娘。”
沈妤怔住了,没想到这位舞阳公主还有磨镜之癖。
不喜欢比她漂亮的女子,但是却喜欢年纪小的美人。
难不成面首看多了觉得腻烦,想换换口味?
沈妤即便知道慕容国民风开放,但还是觉得荒谬:“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可惜了那些姑娘了。”
郁珩继续道:“不止如此,她为人十分霸道。她可以养面首,养美人,却是不希望驸马纳妾。”
“驸马?”沈妤更加震惊。
郁珩笑道:“魏贵妃的确曾为她和贺家定下一门亲事,只是她听闻那准驸马有个十分宠爱的小妾,还喜欢去戏园子捧一个戏子。舞阳公主得知此事,十分愤怒,觉得这个驸马欺骗了她,羞辱了她,便派人以十分残忍的手段杀了那名小妾和戏子,还把准驸马的鼻子割了下来,挖了他的眼睛。贺家叫苦不迭,原想着进宫去找陛下评理,谁知第二天,就有人举报贺家勾结叛党余孽意图造反,还在家中搜出了证据,贺家被抄了,这门婚事自然不了了之,舞阳也不会受到任何责罚。”
“哦,贺家真的勾结叛党谋反了吗?”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舞阳公主的罪行不会被追究,还能为自己出口恶气。”
沈妤舒了口气:“魏贵妃果然疼爱这个女儿,只可怜了贺家。”
郁珩笑了笑:“也不算可怜,以前贺家的确和叛贼有些交情,只是贺家懂得明哲保身。但是父亲到底是不放心他们的,魏贵妃此为虽然是为了一己之私,但也算是合了父亲的心意。”
“如此说来,魏贵妃还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郁珩道:“的确。舞阳公主的行事作风传遍了整个慕容国,没有哪个世家贵族愿意娶她。魏贵妃虽然有些权势,但是那些大家族也不是吃素的,她也只能欺负欺负像贺家这样根基浅的家族,所以,就干脆打发舞阳到大景来了。一则避避风头,二则,若是能嫁到大景也算是重新开始,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可以安稳的嫁出去。若是可以,还能帮助平王。”
沈妤扬眉:“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罢。以舞阳公主目下无尘的性子,想来也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兴许她能和景王凑成一对。”
郁珩关切道:“她今天没有为难你吗?”
沈妤低眉一笑:“她不但没有为难我,而且还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出与我姐们情深的戏码,而且还要去看望大姐呢。”
郁珩嘱咐道:“既如此,你可要小心些,她跟在魏贵妃身边,耳濡目染,性子极为阴毒。”
“放心罢,她伤不了我。”
舞阳公主回到了驿馆,一直挂着天真笑容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
婢女跟着她进了房间,小声道:“公主,天色晚了,早点休息罢。”
“滚!”舞阳公主冷若冰霜,狠狠给了她一鞭子,“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
婢女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是跪下请罪:“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舞阳公主笑容残忍:“我身边不留你这样没用的人。来人,拖下去。”
从暗处走来两个身穿黑衣的护卫,默不作声的将婢女拖走。舞阳公主面无表情,对于婢女的求饶声无动于衷。其他人都低下头,屏气敛息,好像已经习惯这样的事发生了。
他们虽然同情那个婢女,却不会为她求情。因为她太没有眼力见了,察觉不到舞阳公主心情不好。
这样的人,在舞阳公主身边活不长久。可以说,他们是在用命伺候舞阳公主。
襄王已经是见怪不怪,道:“妹妹,这里是大景的地盘,你的性子的确该收敛一些了。”
舞阳公主冷笑一声,形容娇俏,说出口的话却无比恶毒:“既是我的丫鬟,我想打死就打死,其他人没有资格插手。”
说着,就往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