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松了口气,看来昨晚的服侍公主很是满意。
他面容羞涩,磕了一个头,轻手轻脚的退下了。
赵嬷嬷已经见怪不怪,拿出信交给顺宁长公主。
长公主心中纳闷,若是有急事,薛之恒怎么不亲自过来,两府离得不远,偏要吉祥送信?
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信封,快速看完。
赵嬷嬷观察着她的表情。她先是疑惑,又是惊讶,最后转为愤怒,狠狠地将信丢在地上。
“殿下……”赵嬷嬷心头一跳。
“这个小贱人!”顺宁长公主磨牙凿齿,“她好大的胆子,明明我儿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她居然让人打伤了我儿,现在恒儿卧床不起。这个贱人,下手也太狠了,她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姨母,也是不将薛家放在眼中,莫不是以为自己是未来的太子妃就可以肆无忌惮?!”
赵嬷嬷附和道:“想来她也是依仗陛下的宠爱,才这般无法无天。”
顺宁长公主本就厌恶护国公主,憎恨抢走太子妃位置的沈妤,现在沈妤让人打伤了她的儿子,她更是恨不得将沈妤碎尸万段。
一把将薄被丢了下去,恨恨道:“现在就这般恣意妄为,若是她真做了太子妃,岂非要只手遮天?届时,她更会变本加厉。”
她更坚定了把沈妤除掉的想法,好好折辱沈妤,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赵嬷嬷试探道:“您看,公子伤的这么重,要不要进宫……”
顺宁长公主气急败坏:“进宫告状?还是自投罗网?”
赵嬷嬷一愣:“殿下要饶过长宁郡主?”
“你觉得呢?”顺宁长公主瞥她一眼,“陛下一心向着沈家那两个贱丫头,若是被他知道恒儿挨打的原因是调戏他未来的儿媳,他会放过恒儿吗?皇兄本就与我没有多少兄妹情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惹怒他。”
赵嬷嬷犹疑不定:“若长宁郡主去陛下面前告状呢?”
顺宁长公主了挑起细长的峨眉:“若是她不想所有人知道未来太子妃被人当街调戏就尽管去告状。”
赵嬷嬷轻叹一声:“可公子急匆匆让人送来这封信,明显是担心陛下责罚。”
“他也是个没脑子的,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想不明白,想来是提心吊胆一夜未眠罢?”
赵嬷嬷劝慰道:“公子到底是个男子,哪里深谙这些弯弯绕绕?殿下寻个机会好好与公子说一说便是了。”
顺宁长公主面色一寒:“恒儿信里说,薛运也得知了他被打的经过。”
“啊,侯爷一向对公子严格……”
“好在老夫人疼爱恒儿,让恒儿逃过一劫。”顺宁长公主眸中冷意更深。
对于那个男人,她是又爱又恨。
她是公主,天生就高人一等,是以她认为她看上的男人必须属于她并且喜欢她。可事实是,她一见钟情的男人钟情别的女子,而且那个女子出身低微。她不服气,她求而不得的东西那个女子怎么配拥有?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她,让薛运失去挚爱,和自己一样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中。
现在,沈妤要和她的女儿抢太子妃的位置,她自然也不会让沈妤活着。
顺宁长公主不愿踏足薛家,但是为了儿子还是去了。很快,薛恬如也得知了薛之恒被沈妤打成重伤的事,因为顺宁长公主劝告她不能自作主张,她才暂时隐忍。
从薛之恒院子里出来,刚好遇到前来探望薛之恒的薛微如。
薛微如在冰冷的端量下,施了一礼:“大姐来了。”
薛恬如抬起下巴,傲然睥睨:“二妹也来探望大哥?”
薛微如完全没有了素日的活泼,点点头:“是。”
薛恬如轻嗤一声:“听闻二妹妹昨日与容大姑娘相约出府了?”
薛微如老老实实道:“是。”
“哦,去哪里了?”
薛微如小声道:“随意逛了逛,便和容渝姐姐去了凌云寺。”
“凌云寺?”薛恬如挑起柳眉,“二妹的日子倒是过得逍遥自在,同是昨天出府,大哥却被人害成这样。”
薛微如听着这话不对,忙解释:“原本昨天我与容渝姐姐没想去凌云寺,只是一时兴起。若早知大哥会遇害,我一定不会出府。”
薛恬如冷嘲道:“瞧你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薛微如:“……”听她这话说的,难道私下里她欺负自己还少吗?
她闭口不言,薛恬如却是不依不饶:“说罢,昨天为何一时兴起去了凌云寺。”
“一时兴起”四个字,她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薛微如对她的执着感到意外。
“有什么不能说的?”
薛微如莫名所以,只能将遇到沈妤的事告诉了她。
薛恬如眼睛微微转动,笑盈盈道:“哦,是二妹告知沈家姑娘凌云寺的素斋很好吃,又与他们一道去了凌云寺,一路上相谈甚欢。”
明明眼前的人在笑,薛微如却觉得头皮发麻:“两位郡主很平易近人。”
“呵,二妹还真是左右逢源,先是和容大姑娘成为好姐妹,又巴结上了沈家姑娘,真是好本事。”
薛微如皱眉:“大姐,我和两位郡主只是偶遇,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薛恬如明显不信,意味不明的笑笑:“在凌云寺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薛微如怔了怔:“没有,我们随意游玩了一番就回来了。不过归家时,我们与郡主并不是一路。”
薛恬如笑容突然变得阴冷:“是吗,难道是二妹记性太差,没有留意过太子殿下?”
薛微如神情错愕,哑口无言。
过了许久,她面色窘迫道:“大姐怎么知道?”
薛恬如敛容,黑黢黢的眸子盯着她:“我想知道的事,自然能知道。只是我没想到,二妹妹竟然对我这般不诚实,难道你不把我当成亲姐姐吗?”
薛微如退后一步:“我……我……大姐多心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不想让我知道,太子殿下是为了见沈妤才去凌云寺?”
薛微如干脆不说话了。
薛恬如拍拍她的肩膀:“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说完,最后看她一眼,错身而过。
薛微如转过身看了一会她的背影,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竟然还警告她不要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难不成薛恬如以为谁都和她一样吗?她不过是和沈家姐妹一道去了凌云寺,却被她这般盘问,简直是莫名其妙。
不过,薛恬如怎么知道太子去凌云寺的事,而且还知道是为了长宁郡主去的?难道薛恬如一直在暗暗盯着自己?
这么一想,薛微如浑身战栗了一下,抬脚进了房间。
“大哥,我来看你了……”
薛恬如怒气冲冲的出了侯府大门,恰好顺宁长公主也才出薛家。
两人上了马车,薛恬如依旧是愤愤不平的模样。
顺宁长公主轻抚着袖口上大片大片的牡丹花,淡淡道:“又怎么了?”
“沈妤根本就是个狐媚子,勾的太子为她神魂颠倒。”薛恬如攀上顺宁长公主的手,“母亲,太子竟然为了和沈妤幽会,放下政务,纡尊降贵去凌云寺等她。这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顺宁长公主笑的千娇百媚:“还没嫁过去呢,就把一国太子迷成这样,也算是她的本事。”
“娘,女儿都要气死了,你还笑。她不但勾引太子,还对大哥大打出手,母亲居然要放过她?”
顺宁长公主收了笑容,沉声道:“她当真以为我顾忌皇兄,不敢对她出手吗?”若果真如此,她就不是逼婚、杀情敌、养面首的顺宁长公主了。
闻言,薛恬如勉强退去些许怒意,突然想起来:“很快就是母亲的生辰了,届时也不知道大哥的身体能不能恢复。不过,您的寿宴定要大办一场,近来发生的烦心事太多,也好去去晦气。”
每年顺宁公主寿宴,都是大办,极尽奢华,今年自然也是如此。她扯了扯唇角:“一年一次而已,自然要大办。”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殊不知她一场宴会,所需费用,够普通人衣食无忧几辈子的开销。
“沈家、严家、纪家初来京都,别忘了给他们下帖子。”
沈家收到了公主府送来的帖子,沈妘道:“阿妤,是顺宁长公主寿宴,邀请府上的夫人公子姑娘都去参加。”
沈妤接过去一瞧,笑道:“邀请我们?”
沈妘却有些不安:“我觉得顺宁长公主是冲着你来的,不然你称病不去好了。”
沈妤把帖子丢在桌子上,摇摇头:“不妥,咱们才到京都不久,拒绝其他人的邀约也就罢了,顺宁长公主毕竟是皇家人,也和沈家有些亲戚关系,按理说咱们还要叫她一声姨母,若是我拒不赴约,只怕会落人口实。”
再者,若顺宁长公主真是冲着她来的,她就算躲过一次,还有第二次,总不能躲一辈子。倒不如大大方方前去赴约,正好看看她要出什么幺蛾子。
沈妘迟疑一会,笑道:“我忘了,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我不该拦你。既如此我们就一同去参加宴会罢,但是届时你定要小心谨慎。”
沈妤微微一笑:“自然。”
很快,到了宴会那天,沈家人乘着马车到了公主府。太夫人年纪大了,除了必要的宫宴,其余宴会一律不参加,以她的身份,拒绝那些天潢贵胄毫无压力。
沈妤第一次来顺宁公主府,一路上观察着公主府的布置。所过之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璀璨夺目,就连池塘周围都是玉石堆砌而成,数头锦鲤畅游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水面折射数道粼粼波光。水流清澈,可以清晰地看到池底的精美玉石。
几人被婢女引着去待客的堂屋,道路两边栽种奇花异草,芬芳扑鼻,到了宾客聚集之地,更是金玉古玩无数,就连小小的茶盏上都是镶金嵌玉。
沈妘轻轻叹气,她也是做过太子妃的人,可府上也从未像顺宁长公主这样尽显富贵。
穷奢极欲,说的就是这位了。
沈妘等人和诸位宾客打了招呼,便被请入座。
少倾,热闹的堂屋寂静了一瞬,众人纷纷起身,原来是清和县主薛恬如到了。
薛恬如难得表现的温雅文静,客气的请他们落座,眼睛落在沈妤身上,温柔的笑道:“表姐,你们来了,我可是等候多时呢。”
此言一出,不少人觉得惊讶,不禁侧目而视。然而她们不敢看太久,毕竟那几个人身份都不一般,很快就若无其事的与旁边人说笑起来。
沈妤面色不改:“公主殿下的寿宴,我与大姐自然要来。”
薛恬如掩唇轻笑:“表姐怎么与我如此生疏,难道你忘了,咱们可是表姐妹,应当是最亲近的,不是吗?”
沈妤笑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