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刚浑身一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忍不住问了一声:“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纪柔察觉不妙,硬着头皮道:“女儿想接替父亲,坐这个指挥使的位置,希望父亲成全。”
纪柔虽然是女子,却有着纪刚的刚毅,说好听点儿是有了目标就会坚定走下去,说难听点儿,就是任性,自己想做的一定要做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就像当初,她一眼看中叶景朝,对父亲安排的诸多女婿候选人看都不看,执意要他。
可现在不是一个男人的问题,叶景朝总归是要在自己手下讨饭吃,翻不了天,女儿喜欢就遂了她的心意,可是指挥使的位置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看似风光,实在危机重重,就连纪刚自己,都不敢保证将来能全身而退。
“阿柔,不是父亲不肯答应你,而是这伴君如伴虎,文武百官都对锦鳞卫没有好感,说好听点儿是纯臣,说难听点儿是孤臣,真的出了事儿,连个援手的人都没有,父亲怎么忍心害你殚精竭力的应付这么多的危机。
听话,好好嫁人,相夫教子,等有了孩子,这辈子就有了依靠,哪怕将来夫君不喜,可是有孩子傍身,你的日子也能过下去,父亲是为了你好,你懂吗?”
纪柔冷笑一声,“世人对男人多宽容,婚前千好万好,可是一旦进了男家的门,哪怕尊贵如郡主,也要守在内宅,安守本分。
操持一家人的生计,为夫家开枝散叶,生下男丁还好些,否则就得帮夫君纳妾绵延子嗣,咬着牙看着一个又一个狐狸精进门,最后还得帮他教养庶子,帮那些贱人养孩子,要不然就是不贤惠,不大度,父亲愿意女儿过那样的日子吗?”
纪刚叹息一声:“礼法如此,谁不是这么过来的?相比锦鳞卫的刀风血雨,这些都不算什么,父亲多给你人手,陪嫁也丰厚的很,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了你去,这个念头休要再提!”
纪柔是那种你越反对,我越是要做的人,跟叛逆期的中二少年一般,听纪刚说完,脸立马一板,不悦地站起来,起身就走,跺着脚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做指挥使,明儿我就跟着景朝当差去,有他帮衬,我肯定能做好的,您就等着吧!”
纪刚急了,心中有个很不好的预感,追上去问道:“是不是叶景朝给你出的主意?你实话跟父亲讲,这事儿容不得你任性!”
纪柔很了解父亲,这是迁怒叶景朝,赶紧道:“不是的,是我自己的主意,不关景朝的事情,他给我分析了利弊,我觉得好才去做的,我可警告您,不准针对他,否则我就生气了,不理您了啊!”
纪刚满心酸涩,都说女生外向,还没怎么着呢心里只有男人,老父亲的心拔凉拔凉的!
得亏纪柔没说出‘不认你这个父亲’这样的话,否则老父亲的玻璃心得碎成什么样子!
父女俩不欢而散,纪刚也愁的一夜难眠,刚迷瞪一会儿,贴身仆人纪安已经叫起床了,这是到了上朝的时辰了。
此时延寿帝沉迷修道,早朝时开时不开,但是每天会召纪刚这样的心腹重臣议事,时刻掌握朝中动向。
修道归修道,延寿帝可从未曾放松对朝中的掌控力,手段还极其强势,性子也阴晴不定,满朝文武勋贵都不敢小觑了他。
今天也没什么大事儿,延寿帝处理一些公文,就让众人退下了。
看在顾焕璋的面子,宣宁候顾少川担任着五军营副总督的位置,掌管整个皇城一小半的兵权,权利也是极大的。
每次议事,他也会出席,纪刚和他也算是点头之交。
出了皇宫,大家各自回自己的衙门,纪刚则紧走两步,追上顾少川,笑呵呵拱拱手:“请侯爷安!”
顾少川心里则咯噔一下,纪刚给自己请安,可不是什么还事儿,只是黄鼠狼给你拜年呢,准没好事儿!
脑子里急速思考一番,最近好像没什么事儿碍着锦鳞卫的,客气还礼:“指挥使客气了!”
纪刚看出他的警惕,也习惯了,每个跟自己说话的臣子都是这种表情,好像自己是瘟疫似的。
他委婉道:“最近府里不宽裕的吗?还是有发生了什么事儿?如果有需要,在下可以帮侯爷分忧,都是陛下的臣子,咱也算是同僚,互相援手也是应该的。”
顾少川一头雾水,自己和长子都在朝里有实差,皇上的赏赐更是丰厚,祖上留下田产铺子无数,宣宁侯府的富贵在大魏也排的上前十了,怎么会缺银子呢?
他神色郑重,赶紧道:“指挥使开玩笑了,府里一切安好,先谢过指挥使的好意了!”
“这样子啊,可是我怎么听说您家的下人找人家蛋糕铺子的麻烦呢,如果是普通百姓,想拿下也就一句话的事儿,只是据在下所知,这些铺子有朝中几个重臣的股份呢,也不大,都是四五品,侯爷也不用放在眼里,真的想要,在下可以帮您的,反正在下的名声也不大好,再多这一桩也没什么,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嘛!”
顾少川被纪刚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羞愤尴尬,这不是讽刺自己抢占百姓的铺子吗?宣宁候府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吗?
他赶紧摆摆手,“这事儿本侯真的不知,或许是底下人背着主子行事,指挥使放心,本候回府一定彻查清楚,绝不会姑息这些不受规矩的下人!”
“那就好,在下就奇怪了,侯府眼皮子不至于这么浅,幸好没闹出事儿来,那些御史也没收到风声,否则参上侯府一本,这面子丢的可就大了!”
顾少川被他说得一头的冷汗,也知道这是纪刚送了自己一次人情,那些御史无孔不入,无风都要搅出三尺浪来,何况这么明显的把柄!
“多谢指挥使,这个人情本候记下了,日后定有回报!”
“侯爷客气了,顺手的事儿,不敢当侯爷的人情,侯爷慢走!”
纪刚笑眯眯道,心情很不错,对自己是顺手的事儿,对宣宁候可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小事儿,但是真的闹出来,对侯府的名声极为不利。
世子看似战功赫赫,深得圣宠,可也有功高盖主的嫌疑,也是如履薄冰,不得不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