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肤色古铜,黑里藏红,哪里是一个成功人士应该有的形象?
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那沧桑的脸部仿佛四十多岁了,但细看那眼神,分明才是二十多岁的状态嘛。
一身劳保工作服,已经洗得看不出颜色,旧得不能再旧了;一双黄色的解放鞋,上面泥巴裹裹,除了农民和建筑工,没有人穿解放鞋,更没有人把解放鞋穿成这种样子的。
他原本的样子,不仅颜值顶流,大帅锅一枚,而且成功人士的气质闪闪,经典的钻石王老五埃
现在的这副尊容,不就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农民工吗?
文武斌使劲地掐了掐自己的脸,疼痛顿时传遍全身。
“到底发生什么啦?我怎么会变成这么一个样子?这可不是我的躯体啊!是谁把我魔幻成这样的?”
文武斌把卫生间的门轻轻关上,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一扯,低沉地吼道。
一根头发几乎被扯掉的刺痛直升而起,使他虚弱的身体一个颤抖,差一点就趴在了洗漱台上。
这时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仿佛天边款款飘来的云朵,若隐若现;仿佛山里悠悠吹来的微风,时有时无。
又像在看3d电影,银幕上的人物,向自己直扑而来。
文武斌,二十六岁,中专文化,原阳明县农机厂生产技术科科长。
老婆刘冬翠,二十四岁,高中文化,阳明县城关镇人,原阳明县农机厂工人。
两人生育第二个小孩后,一起被退回文武斌原出生的村民小组当农民……
“不!不!!不!!1
“这不是我!!!!这不是真的我!!!!1
文武斌痛苦地喊着,胡乱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但凌乱的记忆却像山上的野草一样,在春风的轻抚下,在春雨的柔润中,开始疯狂地在文武斌的头脑里生长。
虽然他和他同名,笔划一点不多,一横不少,一模一样,都叫文武斌,但身份和内涵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知道,全国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据说全国同名同姓最多的5个姓名,人数都超过了二十万!
比如“张伟”这个名字,全国就有二十九万多人,将近有大约三十万人。如果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完全可以组成一个同名同姓的县——张伟县,而且还不是人口小县。
难道仅仅因为同姓同名,我就要重生成为别人吗?
他也叫文武斌,但不是二十六岁,是三十八岁,也不是中专文化,是985大学的本科和硕士毕业生。
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有扯证,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未婚人,自由身,单身狗。
虽然已有近二十年的同居史,阅女无数,但并不是法律上的已婚人士。
他是世界500强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在2023年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上,是前300名之内的存在,是实业界的钻石王老五,一个行业的前三霸主。
文武斌一边想着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边向自己的病床走去,猛一抬头,便看见自己床头上的病历卡片,整个人仿佛雷击一般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同石雕。
病历卡上赫然写着:1992年7月25日。
文武斌无奈的重新躺在病床上,眯起双眼,任凭大脑进行复杂的兼并重组。
大约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大脑才把两个文武斌的所有记忆,融合、理顺、消化和升级成功。
文武斌初中毕业时考到省农机化学校拖拉机制造专业,毕业分配到县农机厂当技术工人,成功地跳出了祖传世袭的农门,成为一名城里人,成为领导阶级的成员之一。
县农机厂什么农业机械都造,不仅生产打稻机、碾米机、柴油机等等农用机械,还生产手扶拖拉机和农用三轮车、小型四轮车等等农用车辆。
文武斌从当技术工人开始,一步步从见习生发展到技术员、助理工程师、工程师,职务也由一般的技术员提拔为生产技术科的副科长、科长。
那年,县经委本来已经把他作为副厂长候选人,推荐上报到了县委组织部,部务会都已经研究通过,就等着县委确定后,再派人来考察和上县委常委会了。
谁知他运气差,关键时刻掉链子,被人举报生育了第二个小孩。
就这样,文武斌不但没能提为副厂长,还连带他老婆,一起成为了农村人口。
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人人都必须遵守。
这是一根比高压还高压的火线,体制内的人谁都不能去碰,谁碰谁就会被强大的电压电倒,甚至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