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坐在床上一动未动,眼里看到的,脑海里想到的,只是那少女洁白的身姿,连带着是渐渐发热的身子,腹下似有一团热火,不住叫嚣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冷风将少女的轻喃揉碎:“老爷,我冷。”
崔元不禁道:“明月。”
随着这两字出口,一团黑影猛的从角落里扑出,眨眼便将少女团团裹住,化为一股阴风直直向崔元扑了过来。
下意识的抬手掩面,猛的一眨眼,崔元眼前是晃动的金光,随着手指一寸一寸爬上脸,落在眼底,是暖暖的温度。
“什么时辰了?”
崔元嗓子有些沙哑,待眼睛适应了光线,他才放下手,桌上是晕黄的烛火,将屋子照亮。
“回老爷,现在是寅时三刻。”管家在床边轻声道,有侍女上前侍候崔元起床准备上朝。
崔元却没动,脑海里又想起了一些东西,好一会后,他又问:“二小姐起了没有?”
管家道:“昨天夜里睡的晚,丑时前后丫环侍候着吃了一些东西又睡下了,倒是姑爷已经起了。”说完这话,管家犹豫片刻,上前一步,小声道,“昨天傍晚,不知什么原因,二小姐同姑爷在屋里吵了一架。”
听得崔婷同严少白吵架,崔元脸上神色未变,半晌才道:“知道了,去端些吃的去。”揉揉眉心,原来只是一场梦。
林花枝昨天晚上倒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等她醒来已天光大亮,还没起身,便听到张子卿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林花枝有些不想起床,盯着头顶上方的罗帐,思绪有些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杏儿的声音:“花枝姐,起身了没有?”
隔了半天,林花枝才懒懒应道:“起来了。杏儿,你进来。”
门“吱哑”一声被人推开,杏儿端着热水一进屋便见林花枝坐在床上,双眼发愣,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杏儿忍不住笑出声,道:“花枝姐,就算你昨天晚上知道雨阳哥中了状元,不至于激动的一晚上睡不好吧。现在都快午时了,你再不起,就赶不上吃午饭了。”
林花枝也是一惊,睡到这个时候她还是第一次,忙不迭起床洗梳,换了衣服匆匆去往林氏的屋里。林氏坐在炕上同奶娘正在说话,手里拿着一个鞋垫,林花枝看那大小,像是给她做的鞋子。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林氏看过来,见林花枝脸上有些浮肿,关心的问道。
林花枝摇头,正好相反,她昨天晚上睡的真是好。她凑上去:“娘,这鞋子是纳给我的吗?”
林氏呵呵笑了起来:“这京里冬日冷,你一向是个脚冷手冷的主,帮你纳双厚棉鞋,过两天外面再打层皮,你这个冬天就不会冷了。”
林花枝乐得眉开眼花,左右看看,问:“林雨阳呢?”
“天还没亮,就去中书省候命去了。听说等正式公文下来,就要学别人一样早起上朝。”
林花枝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门外进来一人,正是张子卿。见到她,张子卿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花枝,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睡到现在?”
林花枝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没事她很好,然后她问:“春白呢?今天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张子卿挨着她坐下,好奇的看着林氏面前的针线箩,好一会才道:“早来了,在屋外同青锁说话呢。”
林花枝有事要同春白商量,便让张子卿留在屋里陪林氏说话解闷,她出屋往院里去。
春白刚刚打发青锁去找青凌,一抬头便见林花枝裹着一件很厚实的棉衣走过来。春白不由笑了起来:“这还不到冬天呢,你就穿成这样,要到了下雪的日子,你该怎么办?”
林花枝没理会春白的打趣,问:“看你今天挺闲的,一会咱们出去走走,去同德坊看看。”林花枝合计着,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她准备在小寒前先把成衣铺开起来。
春白嗯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挨近她小声道:“昨天回去后,大少爷同老太爷说了下,老太爷叫你放心,只管安心参加丝制大会。”
林花枝笑了起来,就算没有老太爷这话,她想经过昨天殿试后,林雨阳也算得上皇恩正宠,孙正明也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林花枝紧紧身上的棉衣,问:“祥云坊的院子打理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搬进去住?”
春白道:“西边的院子地梁已经打了,这两天在起房子,要等能住人进去,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林花枝点头:“原还想着等搬家那日,随便买几个下人。现在家里事多,光靠杏儿同青锁,实在是忙不过来。”
春白也明白,林家现在的访客比以前多了几倍,可是能用的人实在是少,有时候,连倒茶送水都是林花枝去忙。
春白道:“要不,从张家先派几个下人来帮忙?晚上你也不用招呼他们,让他们自个回张府睡觉。”
林花枝却觉不妥,想了想,她道:“我看不如这样,让林雨阳先去祥云坊那边住着,一来让我娘同奶娘得个清静,二来那边宅子宽招呼客人也不会太失礼。”
“也成呀,那咱们一会逛完同德坊,去西市走走或者叫人牙子把人带来家里看看。”春白出了个主意,林花枝最终还是决定先去西市看看,这人牙子上门,难保杏儿又想起从前的事。
用过午饭后,林花枝、张子卿同春白三人一起坐马车去了同德坊,等三人再转回家,已经是二个时辰后的事。林花枝就想,她以后不能同春白上街,这个女人太恐怖,凡是看中的都想买下来,而且还不讲价。林花枝隐隐替青凌担心,也不知道她发给青凌的工钱够不够春白败家的。
进到院里,却见林雨阳正同毛小毛在说话。
林花枝让春白同张子卿先去找林氏说话,她点头示意,林雨阳带着毛小毛一起去了书房。
“小毛呀,事情办得怎么样?”林花枝真是怕冷,一进书房,就让林雨阳把红炉先燃起来。
毛小毛忙点点头:“使了些银子,话已经传进崔府里了,只是不知道崔元有没有听在心里,不过能保证崔婷一定知道四毛到京里的消息。”
林花枝拍手直道好,不忘赞扬毛小毛机灵,只要崔婷知道,崔元也定会知道的。
毛小毛又道:“不过,派去城西的人今天传回消息,在那边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林花枝不由皱起眉头:“四毛藏得越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定和明月的死有关。”
毛小毛也道:“我也是这般认为,花枝姐你放心,托我爹的关系,已经和京里的叔伯都说好了,有人帮咱们打听呢。”
林花枝笑了起来,这毛小毛呀,越来越讨她喜欢了。
留着毛小毛用过晚饭,天一黑,张子卿先回了府,留下春白晚上陪林花枝做伴。
林雨阳将毛小毛送到巷口,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林花枝。
“姐,你不觉得在找四毛这事上,毛小毛太热心了吗?总感觉他比咱们还急着要找到四毛。”
林花枝正在看帐本,听了这话,她抬头,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林雨阳:“相比在江东城时,毛小毛的确比以前用心,莫不是你听到什么?”
林雨阳没急着开口,仔细想了一会才道:“今天我无意间听得小毛的随身小肆说了件事,好像毛家三夫人那事,同四毛有关。”
林花枝愣了,按林雨阳这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毛家三夫人这只红杏爬得是四毛的墙头?林花枝只觉得好笑,那四毛她也不是没见过,虽说是浓眉大眼,身子壮实,可是总体而言只能说长得一般,远不及张子卿崔元这些花美男。毛家三夫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她喜欢四毛什么?
林花枝直觉不可信,她道:“你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就算四毛真同三夫人有染,也是毛家的丑事,毛小毛再怎么着也只会私下里帮毛大嘴解决,他没理由把这事捅过崔元吧,通过崔家找到四毛固然是好事,可是于毛小毛有什么好处?这说不通。”
林雨阳坐到她对面,想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官有官道,匪有匪道,刚刚毛小毛说了毛家也往黑道上使了力,可惜四毛的消息是一星半点也没打听出来,可如果再加上崔家的手段,那就不好说了。有些事情,从白道上走反而效果更好。毛小毛应该是急着要找到四毛的,我猜恐怕四毛是知道了毛家什么事。”
经过林雨阳这一分析,林花枝也不得不承认有这个可能,她担心的道:“不管怎么样,我可不愿看到毛家同崔家把四毛给逼急了。你要知道狗急了还会跳墙,这四毛不是善良之辈,难保他到时候不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事来。”
林雨阳却不以为意:“姐,你太多心,我倒认为这是好事,人要是急了难免做事就不会面面俱到免不了会留下破绽,我倒情愿早些把四毛找出来,那个混蛋还欠着我林家一个说法呢。”
见一提及四毛,林雨阳就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林花枝也笑了起来。
林花枝也急着想找到四毛,先不提林家与四毛的旧事,也不说明月是不是真的被四毛所害,林花枝只是觉得四毛身上有她一直苦苦找寻不到的东西,而那些她所不明白的东西也许会告诉她一个她早就想知道的真相。
四毛,到底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