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
管城区派出所,人来人往,电话响个不停。
鲍蕾徘徊在大厅,其实,相比之前的担惊受怕,站在这里的这一刻,她的心情是平静的,只是她需要鼓起勇气跨进那个门槛。
终于,她深吸口气,迈开步子,毫不犹豫敲响了刘警官办公室的门……
审讯室,有女警员为她倒了杯水,然后坐在了旁边。
过了一会,刘警官走了进来,坐到鲍蕾对面的桌子,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鲍小姐刚才说要投案自首,现在可以说说为了什么事。”
鲍蕾从踏进这栋楼,早失去了之前的骄傲,她沮丧地表情,轻声回答:“就是你们之前找我调查那事,我要主动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刘警官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往后靠了靠说:“鲍小姐如果没有犯别的事,单单是因为这件事的话,喝完这杯水就可以出去了。”
鲍蕾猛一怔,不解地看着刘警官问:“什么意思?”
“这个案子因为对方没有提出控告而终止,所以,一会你办完手续可以离开了。”
鲍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相信听到的,她若有所思地问:“刘警官,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答案不是已经给你说得很清楚了吗?就是说,这个案子受害者不在追究当事人的法律责任,主动撤案了结,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为什么?”鲍蕾大吃一惊,夏冰不是很恨她吗?怎么突然就放过她了?
刘警官看着她,淡淡语气说:“鲍小姐,之前声称被你收买蓄意伤人的陈志强,投案后不久,突然改口,一口咬定一切都是他个人行为,说他因疲劳驾驶造成车祸。而且,受害人也停止追究法律责任,所以,本案因证据不足,无法立案。”
鲍蕾瞪着眼睛,彻底蒙了,不敢相信听到的结果,心中疑惑不解,陈志强翻供,夏冰撤案,萧一凡不再追究,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刘警官看她沉默不语,低着头冥思苦想,就拿钢笔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你可以签字走人了!”
鲍蕾竟然幼稚问道:“刘警官,我想知道这个案子怎么回事?”
刘警官还第一次碰见这种打发着让走人,还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刘警官毕竟多年办案经验,涉及案情的话不能乱讲,他淡淡语气说了句,“我们也想知道怎么回事,这是我个人接案以来,结案最快的一个案子。”话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鲍蕾又呆愣了片刻,然后糊里糊涂跟着女警员去办理手续。
走出派出所,阳光普照,虽然只是虚惊一场,还是令她有种此刻的自由来之不易的感觉,她闭眼深吸带有阳光气息的空气。
这时,对面一辆熟悉的车映入眼帘,鲍蕾心中正在疑惑,车窗落了下来,鲍之霖伸出手给她摆了摆。
“爸爸?”鲍蕾猛一惊喜,忙迎过去。
鲍之霖的办公室,鲍蕾低头小心翼翼坐在沙发上,不敢面对怒不可遏的父亲。
鲍之霖抽着烟,背着一只手在屋里来回度着步子,紧绷着的脸足以令鲍蕾胆战心惊,鲍之霖突然停在鲍蕾面前,厉声呵斥道:“小蕾,你把爸爸的脸丢尽了,让我怎么说你是好?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非得触犯法律?不就是一个女人,给点钱不就打发了,哪还轮着你亲自动手,差点把自己葬送进去,划得来吗?”鲍之霖由于情绪激动,一口烟吸进肺里,被呛得猛咳起来。
“爸爸,您怎么了?”鲍蕾忙站起来帮他捶背。
鲍之霖捂着胸口坐了下来,摆手示意鲍蕾也坐下,鲍蕾只得乖乖坐在他的对面,弱弱问道:“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这件事是您帮了我吗?”
“你一点口风都不透露,我怎么帮你?如果你真的触犯了法律,我也帮不了你,那个时候你就自作自受吧。”鲍之霖气得脸色越来越僵,端起茶几上的水杯,猛喝几口。
鲍蕾不敢继续再往下问,但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她低眉沉思,也越来越糊涂。这件事,从一开始谋划,她一心想狠狠教训一下夏冰。本以为很容易就能实现,谁知,事与愿违。从刚一开始就发生变故,甚至后来的局面不受她所控制。
这件事发生以后,她每天都在报一种侥幸心理,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不会被人发现她的存在。直到被警察调查,和萧一凡突然登门找她,她才真正开始陷入恐慌,夜不能寐,又不敢声张,更别说告诉爸爸。
近段时间,她整天担惊受怕,被惶恐折磨得茶饭不思,这种没日没夜的担心使她精神快要崩溃,当她终于鼓起勇气面对时,局势却突然转变。
夏冰既然报案,大概也听说了陈志强一开始的口供,她本以为夏冰一定会揪着这点置她于死地,不曾想,她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了,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有点想不通。
“你是不是在好奇,我怎么会知道?”鲍之霖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
鲍蕾看着爸爸,点了点头,迫切希望爸爸能告诉她点什么。
“是萧一凡突然找到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我,他说念在我和你萧伯伯多年的交情上,他不再追究此事,但他有个条件……”鲍之霖眉头一皱,停顿下来。
“什么条件?”鲍蕾紧张问道。
“条件就是我必须保证,你以后不能在做出伤害那个女人的事,否则就追究我擅自撤资,提前终止合同的法律责任。”鲍之霖说完,深叹口气。
鲍蕾闻言,顿觉愕然!
鲍之霖危言正色,“闺女,你这次祸闯大了,老爸在商场跌打翻滚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人牵着鼻子走过,这回,让那小子给我来个”下马威“,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这消息要被传出去,不正让那些整天盼着老爸不好的人当笑柄议论。”
“爸。对不起!”鲍蕾起身坐到鲍之霖身边,挽起爸爸的胳膊,后悔莫及地说。
鲍之霖委婉开口道:“小蕾,爸爸年龄大了,生意场上龙争虎斗、尔虞我诈的事情我也不想在参与,我现在就求你能好好找个人,把婚事定下来,这才是我最想要看到的结果。你和一凡怎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人家都已经在外面有女人了,你还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有什么用?”
“爸,你不知道,我就是不甘心,我对他那么好,他一点都不领情,总是不冷不热的。但是,虽然他不够热情,我要是约他一起吃饭或陪我逛街他还答应,自从认识那个女人之后,他就彻底跟我断绝了来往,我也是被逼无奈,才想出那个办法。”
“怎么就成这样了,你们之前不是好过吗?听你妈妈说你们好像还……”鲍之霖含糊说个半截,停了下来,不自然看了女儿一眼。
“爸!”鲍蕾脸一红,咬了咬唇,无奈又说道:“是有那么回事,但那都是我一相情愿的事,都是在他喝得烂醉如泥,神志不清时发生的,他从来就没有真心想要过我。”
鲍之霖闻言,瞬间大怒,猛拍桌子,“那你还死缠烂打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干嘛?”
鲍蕾吓得往后一缩,轻言道:“我、可是我爱他。”
“剃头挑子一头热,你爱他,他不爱你有屁用!”鲍之霖气得粗话都曝了出来。
“爸,你帮帮我,我真的很爱他!”鲍蕾眼里含泪,乞求道。
“你这孩子,就是从小被你妈惯出来的,想要什么就必须要得到。天下那么多男人,就他能入你的眼?你陈伯伯的儿子陈浩,不也一表人才,还有你唐叔家儿子唐子涛都非常优秀,你就一定要选择萧一凡?你对他好他就必须接受你吗?感情是相互的!”
“人和人不一样,我就喜欢萧一凡,这个世上,除了他我谁也看不上眼。”鲍蕾脸一扭,怄气道。
“你、你这孩子……”鲍之霖气得没话说,猛地站起来,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又开始来回走动。
良久后,终于停了下来,轻叹口气,沉声说道:“这件事你不要轻举妄动,让我找姓萧那个老家伙谈谈再说,之前他曾给我提过联姻之事,我一直没有吐口,本来是想给你留条后路,根据你们发展情况如何在做决定,即便你俩不成事也有回旋余地,也不至于被动。现在看来,我们已经失去了主动权,还被那小子揪着把柄,一下子完全陷入被动。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我们就会赔了将军又折兵,我警告你,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你不要再给我添乱。”
鲍蕾点了点头,很乖很听话的样子,也就是在鲍之霖面前,她才会服帖。她从小吃的好穿的特别,与普通人总要多出几分高贵,做事从不掂量,在鲍家,像公主一般被宠着。所以,她什么都不缺,也体会不到周围人需要什么。
人与人之间一旦产生某种隔阂,即便是离得很近也很难看清楚对方,这种轻易就在彼此之间划开的沟壑,下过雨,再变成河,就永远无法跨越。鲍蕾和萧一凡之间何止是条河,还有一片森林在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