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保大十年,南汉借南唐伐楚之战后国力空虚之际兴兵犯境,元宗皇帝遣使来到江淮着令淮王李从嘉征集粮草四万石以为军用,原本此事令得近期诸事繁杂的六皇子颇有点焦头烂额之感,可黄慎的一番献计却是柳暗花明。△¢頂點小說,接到圣旨之后便将传旨的内臣张公公请入内屋退去左右,此乃皇上以口相传的密旨,绝不可入第三人之耳的。
“殿下,皇上有言殿下初来江淮一切千头万绪,如今这征粮之事乃是应急所需不得不为,因此今年秋收之时宫中自会为殿下补足这征集之数,亦是皇上对殿下殊遇。”也许是李从嘉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张公公言语之中不觉便用上了之前的称呼,原本朝廷征粮是绝不会有如此后续的,李璟此次亦是念及李从嘉初来此地方有此言。
“父皇恩德孩儿铭记心中。”李从嘉闻言恭敬的道,心说李璟只要不是给自己开空头支票那么这一趟他还有得赚。伐楚之战毕竟拿下了湖州之地,此处可是著名的粮仓,今年的年景亦相当不错,比之自己这贫瘠的江淮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日后也会是争天下的资本。
旨意传完李从嘉便在书房亲自烹茶与张公公同饮,此时后者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王爷,此乃娘娘给殿下的亲笔信,皇上能够殿下如此恩德亦有娘娘的功劳在内,下月初八便是皇后生辰了。”
“多谢公公提点,母后生辰从嘉不敢或忘。”接过信来李从嘉展开一看,内中并无任何军国之事。亦无什么重要消息。有的只是亲娘对爱子的唠叨与思念。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心确是至理。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能在此免俗,不过就是这些寻常的语句却是看得李从嘉眼眶微红,绝对不是在张公公面前作态,他对锺皇后确有孺慕之情,若不是这一世的经历,他还从没有感受过那种不计付出的母爱。
淮王在书房之内与张公公言谈颇欢,宰相的家人七品官,那要是皇上的近身内臣了?要是放在明朝张公公怎么样也要弄个厂公做做的。李从嘉绝不会怠慢对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转述给父皇。
此时泗州城中灯火点点,但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凤凰小村已然是一片黑暗了,只有几家还有亮光作为点缀,一般而言此时还会点灯的也都是家境比较宽裕的,村中张老汉家便在其列。客堂上他正请王耀飞所扮的“大师”喝茶,目的吗则是为刚出生的小孙子求一个运程,后者倒是满口答应,甚至有缘的话还会为孩子求一个晦明禅师开过光的护身符,听得张老汉是满面笑容。今天自己遇见大师可算是有缘。
因此王耀飞和赵元其所住的这处柴房是被打扫的极为干净,晚间还特地送来了新的铺盖。对此王耀飞自然坚持不受,言道出家人有片瓦遮头便成,岂能如此?张家之人闻言倒也不再坚持。王耀飞白天所说之事并非托辞,他说给张家小孙子看相包括向晦明禅师求取护身符都会落到实处,虽然是千门中人但他们是从来不骗普通百姓的。
“二弟,再过半个时辰我便往山上一行,将消息告知王统领让他立刻飞报王爷,那柴荣身为大周世子竟然与唐军建武军秘密联系,绝是对王爷不利,不可耽搁,你且在此处安睡等我便可。”盘膝打坐很是宝相庄严的王耀飞仔细倾听了周围方才压低声音对赵元其说道。
若是论起武艺王耀飞比之锺九怕要稍逊一筹,可说起见识阅历他还要胜过前者,王云林传淮王之言让他尽量保住柴荣的安全他稍加思索已然能大概知道李从嘉的意思,这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之争,大周和建武军一处还能商量什么事?不用问也是对淮王极其不利的。
“大哥小心。”赵元其没有多说,这晚间出去传讯王耀飞的确比他合适的多,毕竟在这个山村之中是有两大顶尖高手存在的。
脱下僧袍换上夜行衣,王耀飞的身子靠近窗户,便如一只灵猫一般翻了出去,身躯落地也无半点声息,上了院墙俯下身来详细打探周围片刻之后方才身形一闪极为迅速的没入了夜色之中,今夜他不单单要给王云林传讯,回来之后还要往那处宅院打探一番,哪怕哪里有一个不逊于费司马的高手,这便是艺高人胆大了。
日间在山坡之上他早已将村中的地形看了个通透,选择的出村路径亦是有意在避开费司马与柴荣所在的两处屋子,说不得趁着夜色前者也是会前往打探的。身形连闪之下很快便出了村庄,目前他恢复的最好的就是一身轻功了,也是眼下最大的依仗,此处王耀飞可有着很大的自信,一旦被他抢到了先机这江湖之中能追上他的也没有几个,毕竟千门中人结仇不少,人人都要有一手脚底抹油的绝技。
自王耀飞与赵元其前往村中打探之后王云林带着几名手下便一直潜伏在山腰之处,说起他此次带来的七人也都是经过了一阵特殊训练的。伐楚之战后李从嘉在经历杞县之战剩余的士卒之中挑选了三十名身手敏捷家中又无甚负担的,按照后世自己所知的那些特种兵的训练方法进行集训,其中自然也有赵龙等人的补充,如今虽是时日尚短却也小有所成,此三十人便是他心目中“天耳”的基础,而此次前来协助王耀飞亦算是初生“天耳”的第一次任务。
经过两长一短的鸟叫暗号联系之后,王云林从草丛中现身与王耀飞相见,其余的七名士卒则并不现身,王耀飞仔细观察一番却也只能确定其中四名的隐藏位置,有的在树间,有的在丛中。不由暗暗有些赞叹之意。须知他可是潜行隐藏的行家。能有两人不被他发现已然是极为不易了,淮王麾下的这一支军队倒是颇有些与众不同。
“王统领,早间我们扮作行脚僧人入村打探,与一处村屋边看见了那三匹骏马,其蹄铁之上有着一个小小的“建”字,且马背之上的鞍辔痕迹与如今所装亦不相符,我对军中之事知之不详,但照此推测当是那建武军中之人。”见王云林现身王耀飞立刻开门见山。
“按王兄的观察应该是不会错了。那个“建”字却是属于建武军所有,我会按王兄早间所言行事等他们离开之时派几个兄弟跟上,王爷说过那柴荣心思细密,不能排除他借此行疑兵之计的可能。”王云林正色言道,在见过王耀飞与赵元其的身手之后他也颇为佩服,况且这两人甘冒风险为淮王办事,便是此处也值得他尊敬了。
“嗯,还是王爷想的周到,此事原是越细致越好,早间那处村屋想必定是别有洞天。我今夜还要往之一探,那柴荣为郭威义子。此番竟与建武军勾结定是对王爷不利,但此时我等却要更加谨慎不能打草惊蛇,王统领与麾下兄弟当尽皆换装,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让那柴荣有所警觉,如此方能方便王爷行事,至于护他周全我等亦可以暗中行事,只要盯紧费司马便可,他既然敢来也必会有所依仗。”王耀飞闻言微微颔首,淮王虽不过十五之龄可见事却是细密,他亦要求全才是。
“王兄放心,云林一切自当听从安排,只求王兄定要体念王爷心中之意,以善保己身为上。”王云林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此时心中已然对王耀飞更为佩服,此人武艺高强还在其次,其见事精准识得大体才更为重要,这些事情倘若王爷不说他是想不到的。
自从那日张天宝与王云林二人不计生死的冲入火海,李从嘉已然把他们当成了最值得信任的心腹之士,因此此次来前他是对王云林有过很是详细的交代的,并为他大致说了此事的紧要之处!而如今这王耀飞也能有这一番见识,更让他下定决心要保住此人的平安。
“好说,我自有分寸,不会辜负王爷心意,王统领麾下的潜藏之术相当不差了。”王耀飞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说完之后便回身下山,留下王云林在那里若有所思,看来他们的潜藏功夫还是不到家,对方此语肯定是发现了隐藏的士卒所在,回去更要严格操练才是,当下目送王耀飞之后便命其中两人绕到村西出口等候那军中之人。
很是迅捷的先行回到张家院中,和赵元其确认一番并无意外之后王耀飞又开始往日间那婆媳所在的村屋的而去,虽然用尽耳力也听不见其中的动静但王耀飞相信自己用上那伏地听音之术当有所得,在这淮阴之处很难将家中的地道挖的很深的,并不足以阻挡他的奇术。
但在此时一个发现却让他改变了原先的想法,因为费司马所在的那屋也有了动静,一个黑衣夜行人闪出院外极为迅速的往村东而去,王耀飞并没有立刻跟上,看那黑衣人的身法虽也不差却肯定不是费司马,江湖之中传言此人行事谨慎无比就算不知他的存在可也要顾忌同在一寸的柴荣等人!果不其然就在黑衣人离开的片刻之后又有一个身影到了屋顶往四处打探,假如方才他就跟上很可能会被发现。
等到第二个黑衣人进屋王耀飞双眼紧盯着费司马所在的那处宅院,身躯却是不断向着村东移动,第一个黑衣人此时出村肯定是有所安排,虽然耽搁了一些时候他相信自己也应该能跟得上。间中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一次,而王耀飞见状则是立刻紧贴墙根隐伏,费司马的细致之名果然不差,此举便最能避免别人的追踪,即使能瞒过第二个黑衣人也会错过跟踪的时机!不过他终究不能知己知彼,王耀飞打听到这个消息根本是出于机缘巧合,之前又岂能算得到。
出得村口他便立刻伏入草丛之中施展那伏地听音之术,相信那个黑衣人在出村之后是会有着一些放松的,按时间和他的身法来算其走出的距离还勉强在自己此术的范围之内,当然也有可能并无所获,那王耀飞也只能重回村中去打探柴荣等人的动静了。
在王耀飞看来他最近的语气是相当不错的,施展伏地听音之术一开始并无所获,对方根本没有丝毫动静,而就在他准备放弃再度潜回村中之时却是听到了另一阵细微的脚步之声,那绝非是寻常人的脚步而是有人在施展轻身之术,至于所往的位置则是百步之外的林间。
这个发现让王耀飞立刻借着树林的掩护往那个方向而去,在他看来第一个出村的黑衣人应该就是和这些来人有所约定的,否则这夜深人静之时如此偏僻的山村岂能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缓缓的向着脚步声的所在前行,王耀飞的精神高度集中,单看身法是看不出方才那个黑衣人的深浅的,况且他们还是人多势众,自己必须要万分的小心才行,否则被对方发现纵使以他的身手尽可以逃脱却是探听不到对淮王有价值的信息了。
一边接近王耀飞一边运足耳力倾听四周动静,但他全神贯注之时便在人声嘈杂的赌场之中亦能听出筛宝中的点数,更遑论此时还是在夜深人静的山林,果然片刻之后已然有对话之声传入耳中,再往前接近几步他便将身躯隐藏在一颗大树之后全力倾听起来。
“那柴荣一行当会在明日回返,所走当是村东小道,东主交代便在那林间转角之处伏击,为谋完全村西亦要有所布置,东主他们当会随其而来,切记要担心其中一个身形雄壮的汉子,此人极为不凡万万不可轻敌……”
王耀飞潜藏树后将一切都听在耳中,对于对方提到那大汉的厉害他并不奇怪,自己可以看得出费司马不会看不出,如今他先机在手就能早谋应对之策,回想淮阴城中的偶遇直到今日他的行动都颇为顺利,其中亦是极多运气巧合之处,如此观之淮王却还真是大贵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