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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陆林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认识林霜的,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几乎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他自有记忆以来似乎都是跟她在一起的。
最早的记忆他记得的是她红扑扑的小脸,还有那件有些发白的花衬衫,那是一个夏日闷热的傍晚,夕阳就要落下。
他跟着他妈妈去林霜家里串门。
两个大人就在一起热火的聊开了,他百无聊赖地就出了门想去外面玩玩,才走到门口处忽然看到门外那棵硕大的栀子树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
栀子花开得正好,纯白纯白的一大片,每一朵都似刚刚盛开还沾着晨露,在夕阳下几乎能闪光。
地上落了薄薄的几片洁白的栀子花瓣。
他的目光顺着栀子花看向了坐在旁边的小女孩,她似乎跟他一般大,小小的一团正正经经地坐在凳子上,面前放着一张四条腿的小桌子。
她甚至都够不到桌子,但她的表情那样严肃,严肃到差点让他发笑,她一本正经地低着头一笔一划不知在写着什么。
或者说是画着什么。
她的眼睛很漂亮,小小的谢陆林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只知道很漂亮,他很喜欢,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扎着小辫子上面绑着一枝好看的栀子花。
阳光透过栀子树落在她脸上,有斑驳的树影在她脸上摇曳,安静得就像是画中那样的美少女。
此后的很多年每次看到栀子花谢陆林总是会想起林霜,想起她漂亮的眼睛,想起她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
他脚步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小小的林霜没有发现他,她还是那样的姿势,低着头认真地画着什么,谢陆林好奇地凑过头去看了一眼。
他愣住了。
虽然他不知道她画的是什么,好像也不怎么好看,但他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根本连圆圈都画不圆。
“你画的真好看”他这话说的是真的。
可怪就怪在他不该说后半句,“你画的小鸭子真漂亮,跟真的一样”
林霜被他吓了一跳。听了他前半句话高兴得红了脸然后听他说完后半句又非常生气地拉下了脸,“这是鸟”
怕谢陆林听不懂似的她又重复了一遍,“鸟,你知道吗?就是天上会飞的鸟才不是鸭子”
林霜哼了一声没再理会谢陆林。收拾了一下书本搬着凳子走了,她小小的身子搬着凳子一步一步往门口挪的样子滑稽极了。
谢陆林摸了摸了鼻子上去帮了她一把,一开始林霜还是对他横眉冷对的,不过小孩子生气总是不长久的。
从那以后他们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写作业一起看电视。今天一起在谢陆林家里玩明天一块儿去林霜家里玩。
一来二去谢陆林也知道林霜妈妈脾气有些暴躁,一有什么不对就拿着扫帚跟林霜后面撵。
有一回甚至是拿着铁锹还是什么东西他记不太清了,但是他记得他当时刚刚从家里出来想去林霜家里找她玩,却刚好碰上了哭得声嘶力竭的林霜。
她抹着眼泪急往他身后躲。
她的小手脏兮兮的,又是眼泪又是鼻涕,黏答答地抓着他的衣服,他却没时间去嫌弃。
谢陆林现在想一想小时候的自己真实可笑,林霜妈妈看样子很凶却很疼她,她只不过是吓吓她从来没有真的动手重过。
而他居然像是傻小子似的张开双手将林霜护在身后,他像个勇士在保护自己的公主。高昂着头直视着林妈的眼睛。
“你不可以打霜霜”他记得他当时好像是这样说的吧。
他还十分有模有样的回头对着林霜说了句“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心里涌上一股跟林霜并肩战斗的成就感,然后他就看到林霜的妈妈扑哧一声笑了。
可能是因为这一次他表现的很英勇林霜跟他的关系也就越发的好了,甚至他嘴馋撺掇着她去偷邻居家的豌豆她也跟着去了。
谢陆林一直记得那一天。
他和林霜在绿油油的田地里笑得放肆,却不想正被主人家逮个正着,他见势不妙一把抓起个子小小的林霜就往田埂上跑。
隔壁家的大婶气急败坏地跟在后面追,他抓着林霜的手飞快地跑回家,然后将门拴上。
紧张地等了半天确定那个大婶没有追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放声大笑。
然后才放心地开始剥豌豆吃。
却不想这件事很快就被揭发,当晚两人都被打的鬼哭狼嚎保证不再偷东西才罢休。
现在谢陆林偶尔想起这件事还会发自内心的笑一笑。或许林霜已经不记得,或许这样的事情太不光彩,她并不想记得。
可他真的自那以后就没有过那样放肆的笑了。所以林霜如果不想记得就让他替她记着吧。
谢陆林苦笑一下,还好她现在生活得很好。再无病无灾,她和沈慕寒家庭美满再无缺憾。
他曾经说过要永远保护她的话就当做儿时一句戏言吧。
谢陆林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是他不熟悉的景色,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他怀念的槐花,也没有他惦记着的那个人。
他顿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眉眼清秀。捧着一大束白色槐花笑得比花还要娇艳。
是她,却又不全是她。
谢陆林轻抚着那张已经有些褪色的照片,是他亲手为她拍的,她手里的槐花也是他为她摘的。
这些年里他也换了号码,他们几乎没有再见过面,有好几次他没忍住偷偷拨了她的号码,然后电话一通听到她的声音他又慌乱地挂了电话。
还害怕她会不会再打回来,她要是打回来的话他接不接,接了的话要说些什么,怎么说。
但她一次都没有回拨过。
谢陆林知道她在这方面有些粗枝大叶,她不会发现这些号码都是一模一样的数字,不会想起来是同一个人打的。
可他独独忘了林霜根本不会接陌生电话。
谢陆林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照片又放回了抽屉里,他靠在椅背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其实他只是想问问她过的好不好。
只是想跟她说如果再见到槐花可不可以拍一张照片寄过来给他。
可他始终没敢说出口。
他怕她知道这么多年他还惦记着她,那会让他觉得很尴尬,这些心事他不能说,不可说,不必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