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中,沈倾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睡过去了。
一更天,沈倾歌醒了过来,小桃喂她喝了碗燕窝粥出去了,寒溪先生坐在身边,神色凝重的望着沈倾歌,目光中没有探询,而是了然的慈祥。
“先生都知道了。”
沈倾歌惨然一笑,低头望着床褥刺绣的荷花,眼神黯然。
她很珍惜与寒溪先生的结缘,可是现在,恐怕这师徒情谊要尽了。
“琦疆出事,我心中担忧表兄,本想回来寻先生想个主意,却被温妍玉无理取闹,当时,就差一点,我想杀了她。”
“你终究没有杀了她,可见你的自控力还是相当好,令老夫欣慰。”
“先生——”
沈倾歌抬头望着寒溪先生,只见他目光爱怜,没有丝毫要怪自己的意思。
这爱怜的目光,让沈倾歌想起母亲生前对自己的凝望,不由得悲从心生,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扎进寒溪先生的怀中悲恸的哭出声。
寒溪先生拍着沈倾歌的背,声音低沉温和却掷地有声:“今日你若是真被她们欺负了,老夫还真要失望了!我寒崇山的闭门弟子,就该是你这样儿的!”
呃……
沈倾歌吸了吸鼻子抬起脸,破涕为笑:“先生,您是教书的还是教匪的?”
寒溪先生见沈倾歌止了哭当即哈哈大笑:“死读书,认死理,那是书呆子。”
沈倾歌怔忪片刻,起身就在床榻拜下去:“先生于沈倾歌,犹如再生父母,今生有缘得先生教导,是沈倾歌今生的福报!”
师徒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寒溪先生这才转入正题。
“你怎么看琦疆之事。”
沈倾歌叹口气道:“不瞒先生,倾歌与表哥一直互通信,也知道琦疆兵变的来龙去脉。按理说南阳王也是报了仇了,应该趁机而退,断没有这个必要。除非,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是为了报复。”
“你是说这鬼门关血案出自南阳王之手?”
寒溪先生持重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双眸微沉。
他已经得到的消息居然跟沈倾歌的猜想如出一辙,这让他对自己这个闭门弟子再次刮目相看。
“我也是推断出来的。我想,一定是他率先留下死士隐藏在百姓中,然后趁着我军收获鬼门关而心生疏漏,做了这桩血案。他们想必是装扮成琦疆军士,然后故意留下活口传出北辕军血洗鬼门关。只是,我不知道南阳王到底为何要这般疯狂的反扑,这可是玉石俱焚的做法。身家性命和身后王府全赌上了。”
寒溪先生听后叹了口气道:“任何谋划中,最无辜的就是孩子。南阳王已膝下无子。”
“怎么会?南阳王不是还有三个儿子吗?”
沈倾歌惊讶道,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为何这件事石大哥他们没有在书信中提及?
是他们不知道还是故意瞒着自己,或者,这件事是他们做到!
“我今日也是请了慕容世子才得知真相。当时天五也在身边,让他进来跟你说吧。”
寒溪先生想着自己真正是年岁大了,居然无法再叙说一次那残忍的画面。
天五和小桃一同进来了,烛光中沈倾歌的脸色似乎还是惨淡的,心中一痛。
“天五,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南阳王的儿子们发生了什么?是被谁杀害?”
沈倾歌焦急的一连串的发文,心里默默的祈祷,千万不要是石大哥他们做的。
“慕容世子说南阳王在顾将军们还没有攻打鬼门关时见了王府里千里昭昭赶来的管家。管家说家里的二位公子横遭惨死,几位幼年的小姐也厄运连连,高公公无奈托他将只有九岁的小公子带给王爷照顾。而送到南阳王面前的却是尸首不全的小公子,南阳王当场吐血昏死过去。醒来后亲自审问管家……”
天五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沈倾歌深吸了口气继续道:“管家其实是原来‘天一居’的掌柜。他控诉王爷出尔反尔不但追杀他,还将他的妻子及一双儿女分解了送给自己。”
沈倾歌突然双眼发晕,挥挥手示意天五下去,自己缓缓躺下,眼前的迷雾似乎一层层被剥开。
从南阳王疯狂的举止来看,天一居掌柜的妻儿并非为他所害。
那个人一开始就布了局,然后等着给南阳王最后一击,可是他低估了南阳王的阴狠毒辣。
先是琦疆,然后是天晟!
南阳王要见血,他能从这般悲痛中挺过来,是入了魔障。
沈倾歌的身子猛地一颤。
天一居掌柜的妻儿三口,南阳王的子女……
除了百里尧,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