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新人辈出中霁月公子当属第一。尤其是他学富五车却喜欢游山玩水洒脱自在,就是圣上亲自挽留也被婉言相拒。事隔多年突然又以玉江城使者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本就引起热议,如今见他出言护着沈倾歌,更是神色迥异。一些闺阁小姐们对沈倾歌更是羡慕嫉妒恨。
虽然有传言说霁月公子出入勾栏,但从未有人见过他左拥右抱的样子,尤其是他风流倜傥的俊美模样,惹得众少女芳心大乱。
梅疏影听到徐文彦说的破相之言,下意识的伸手抚额,忽的又觉察不对,连忙又放下手来。就在这空挡,徐文彦已向前走了两步弯腰拾起一方丝帕,打开看了看笑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梅小姐,你的帕子掉了。”
沈倾歌闻言不由的看了一眼,神色中浮上一抹感伤。她倒不知梅疏影还留着这帕子。
这首诗曾是姑姑最爱,小时候姑姑教了她很多奇奇怪怪的诗词,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些诗词都是出自‘**’。
“桃之夭夭灼其华,明蕊怒放夜来香”沈倾歌幽幽念出下阕,从徐文彦手中接过帕子轻轻地抚摸着那青涩的针脚。
梅疏影的目光也落在了帕子上,她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她们的姐妹情深。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慢慢的恨上这个刁蛮傲气的大小姐了?
沈倾歌抬起头,目光一片冰凌。
“六岁那年,我为你绣了暗香浮影的帕子,你给我绣了桃之夭夭的帕子。那时候,我单纯到什么都告诉你,我是那么相信你。梅嫣然,你盗用我的诗句让祖父对你另眼相看,又取名‘梅疏影’,如今,是不是该还我了?”
梅疏影有些惶然的盯着沈倾歌,的确,她曾用沈倾歌的诗词博得了才女的名声。沈倾歌,你明明未正经读过书,这些本该就是我的!梅疏影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委屈道:“表姐,事已至此,你争这些有什么用?这两阙词原本就是我做的,怎要我还你?”
沈倾歌掩唇一笑,她忽然觉得这世上当属梅疏影最厚脸皮,颇为惋惜的摇摇头道:“这两阕词一段是咏梅,一段是描写桃花,你可知它们的出处?”
梅疏影一滞,讶然道:“表姐难道不知散体诗么?”
散体诗?
沈倾歌呵呵一笑,半仰着头轻声诵道:
众芳摇落独暄妍,
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
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
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
不须檀板共金尊。
这首诗并非出自我手,是姑姑曾在一本孤本上看到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首词原本是祝贺新娘的贺词,后来世间只流传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来形容桃花盛开的美丽。为了与‘暗香浮动月黄昏’相辅相成,我便改成‘桃之夭夭灼其华,明蕊怒放夜来香’。霁月公子在梧桐书院读过许多孤本,想必是见过这桃夭贺词?”
徐文彦淡淡一笑道:“不错,的确出自孤本,不过小师叔改得妙啊!‘明蕊怒放夜来香’与‘暗香浮动月黄昏’刚好对上。呵呵呵,不愧是我霁月公子的小师叔,文采飞扬呢!”
“哎,有人想欺世盗名却不用心,真是给同行丢脸!若本公子是那人,定会找根绳子吊死,要么一头撞死,或者,干脆装晕过去得了!梅大人,您说呢!”
人们终于见识了霁月公子的毒舌,望着他的目光都怯怯的。
梅疏影在这般情况下只能装晕过去,可偏偏又不能晕了。
梅凌峰气的山羊胡一抖一抖的。
这时赵睿轩突然呵斥道:“够了!当着天易大师的面成何体统!来人,搀梅小姐回梅府。德子,去请御医前往梅府诊治。”欲罢,又对着天易大师拱手道:“想必父皇等急了,天易大师,请。”
乱哄哄的闹剧终于结束了。
温国公府等几个赵睿轩的心腹家眷们纷纷跟着梅妃等人离开,其余人中也有被梅府请来的,但此时也慢腾腾的留在了后面。
不用多说了,徐文彦捡的帕子让沈倾歌成功的扳回一局。
沈倾歌在她们眼中,亦然是蒙尘的珠宝,可惜一个个都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她们一一和沈倾歌告别,尤其是平王妃拉着沈倾歌的手劝慰道:“你能有今天,你母亲和你姑姑在天之灵也是安慰。你对梅疏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与叶儿交好,以后有空过来玩。”
沈倾歌乖巧的点点头送走了平王妃。
最后,沈倾歌留了几家千金邀请她们到自己的碧落轩享用糕点。
徐文彦说有事要跟沈老爷子谈,去了书房。
顾鸿也留下了,就在外厅候着徐文彦。
碧落轩的精致奢华让几家千金们大开眼界,毫不吝啬的赞叹。尤其沈倾歌与她们相处自然,不骄不傲,温和有礼,很快女孩子们打成一片。
柳大人家的嫡小姐对着桌案上八宝琉璃屏风爱不释手,不时赞叹做工卓越。沈倾歌弯着眉眼浅笑道:“柳姐姐喜欢这屏风?”
柳明妍也不隐瞒喜爱之情,点点头道:“这刀工堪称鬼斧之功,我从不曾想‘孝女白莲’的故事还能以这种形式展现,真让人惊艳!”
这时穆芊芊打趣道:“这北辕京城谁不知道孝女柳明妍啊,‘孝女白莲’过时了。”
沈倾歌好奇的追问,柳明妍挡不住口齿伶俐的穆芊芊,只是羞涩的笑笑。
柳明妍原本是许了户部尚书的儿子,因为从小将她带大的祖母去世,柳明妍决定守孝三年。自古孝为大,户部尚书明面上不能说什么,也算是等了一年多寻了个借口退了亲事。柳明妍三年孝期已满却是十九的年纪了,又加上退亲一事,婚事高不成低不就也就拖了半载。
沈倾歌听完拉着柳明妍的手道:“祸兮福兮,户部尚书的儿子配不得柳姐姐。”
沈倾歌说着,心中却又另一个声音响起:难道沈致雍就能配得起么?
她原本是个无辜的女子,却要陷入她的筹谋中。沈倾歌望着柳明妍,这般美好的女子,她不该动。
思忖间,柳明妍淡淡一笑,神色从容的说:“祖母说过,婚姻之事要看缘分。”
祝英岚冷笑一声道:“柳姐姐真是豁然。可是我们闺阁女子,哪里能讲究的缘分,不过都是长辈的一念之间。难道还要私授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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