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叶涵生活的一个最大的感受就是:指望她,绝对会饿死。叶漾起得晚,叶涵起的更晚。叶漾懒,叶涵更懒。假如烙一块大饼套在叶涵的脖子上,她照样饿死,原因是没人喂,她懒得张口。
“想吃饭吗?”叶漾语气微冷。
“想。”某涵眼泪汪汪。
“可以,我来烧饭,你负责洗衣服、打扫卫生、洗碗。”
“不公平!”叶涵愤愤不平,嘴唇紧抿,眉头连成一条线:“凭什么我做三件,你就一件?”
“那你烧菜,我和你换。”叶漾表示无所谓。
叶涵觉得这时候有必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下放缓了语气,不甘心且不开心的说道:“你是我姐姐,我要尊老,但是你也不能倚老卖老啊,我们一人做两件事,谁也不亏,当然,我烧的菜你也不敢吃。”言下之意,做菜她不恭维。叶漾的手艺纯粹是自学成才,有事没事琢磨着放多少油、多少盐,一道美味就出炉了。叶涵看过叶妈妈烧过很多次,不知道为什么轮到自己上阵,不是糊了就是盐多了。她默默的想也许自己天生就是靠脸吃饭。
“老妈今天不在家,没人烧菜。你自己选择,选好了就不要后悔!”叶漾也不耐烦,往手上倒了些水乳,对着镜子抹匀,然后细细的拍了拍。
“我烧菜。”叶涵哼了声,偏偏不让叶漾如意,转身进了厨房。可怜她十指不沾羊水,抓起一把芹菜,抖了抖,这玩意儿的叶子留不留呢?
叶漾靠在门口指挥道:“我想吃肉,切的碎点,红烧时记得放点料酒,洗点大蒜最后放。”
“我的天,怎么切这么大,你想噎死我吗?”
“哎呀,你怎么不洗一下肉,切好了也要洗一下好吗?”
“肉拿出来掂量几下,别把水弄到锅里了。”
“我的天,糊了,已经糊了…”
“用点力炒,光长膘,力气哪去了?”
…
“闭嘴!”叶涵狠狠的放下手中的锅铲,锅里早就一团糟发出难闻的气味:“我去做那三件事。”她发誓叶漾绝对是故意来指挥的,奈何她说的步骤没有一个错的。偏偏让自己更加手忙脚乱。
叶漾狭长的眸闪着戏谑,身体纹丝未动:“你说换就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你说怎么办?”叶涵急的眼睛都红了,要是让叶妈妈知道她这般浪费食物她绝对死的很有节奏感。
“把锅洗干净。”
叶涵将锅拿到水龙头下冲,用锅铲铲那黏兮兮黑乎乎的一坨,叶漾从杆子上挂的晒着的腊肉上切下了一大片。
“你不是要减肥吗?”叶涵随口问道。
“我没有说啊。”叶漾很无辜。
“那为什么刚才我烧肉的时候,你只允许切一丢丢。”
“因为我知道会糊的。”
过了一会儿,叶涵气呼呼的跑来:“三件事你一丁点都没有做!”她以为地起码扫完了,原来叶漾早就等着看自己笑话,然后堂而皇之的接替自己烧菜。
“我当时顾着看你,怕烧了厨房。”
“你烧的我坚决不吃!”叶涵眼睛水亮的看着她,条件反射的说道。哼了声丢下扫帚,跑到楼上去了。她心底暗暗发誓为了尊严,大不了饿一顿。打开摊在阳光下的书本,点开音乐单曲循环《越长大越幸福》,王筝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暖意,并不强烈,却让心如开满花的树。
她自觉自己无理取闹,也许面对叶漾才会任性如此。
叶漾敲门:“出来。”
“干嘛!”叶涵语气懒懒的翻开书,并不抬头,此刻她要塑造出高冷的形象,叶漾才不会追究自己不干活这件事。
“还要我把碗端进来喂给你吃吗?”叶漾的语气不温不火。
“我刚发誓了,死都不吃…”
“那你去死吧。”叶漾掏了掏耳朵,面无表情的盯着叶涵别扭的背影,真是的,这个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烧了某人最爱的香菇炒肉。”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叶涵噘嘴:“是你求我吃的,不是我要吃的。”她欢快的扭着腰身,无声的奸笑中。同时伸出双腿,伸展膝盖,嘿嘿!她赢了!洗衣机里发出沉闷的声音,地板早就光洁如新。
“老姐,你今天傻了?”叶涵试探性的问道,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贴在额头,她不自然的揪了揪。
“吃你的,饭塞不住嘴吗?”真羡慕孩子,没什么烦恼。
叶涵讨好的递过来一个橘子,叶漾翻了白眼:“别讨好我,我不吃!”
叶涵嘿嘿傻笑:“不是给你吃的,我没有指甲,你帮我剥呗!”叶漾打开电视机,试图将某人的聒噪隔之耳外。
“今天的菜爽口,肥而不腻,吮指回味。”
某漾无视中。
“老姐,你今天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哎呀,你换了新衣服。”
“昨天穿的就是这件。”某漾继续无视。
“哎呀,我有八卦你想听吗?关于二姨的,今儿老妈打电话我听到的。”她吃着橘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叶漾亲戚家的事三天三夜说不完。叶漾妈妈那个年代,还未计划生育,兄弟姐妹多自是正常,叶漾外婆生养了六个,两儿六女。叶妈妈排行老五,人多矛盾自然也多。过年本是开心的事,家人团聚,走亲访友。可偏偏轮到叶漾家,就是多事之秋。
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小时候,叶漾和叶涵喜欢随叶妈妈到处跑。二姨、小舅家都在旁边,一般带东西都是三家一起带,省的来回拿麻烦。东西一般为一斤糖、一斤枝、一斤园、一瓶罐头或者添了糕之类的。
到了外婆家,二姨脸色并不好,叶妈妈叫了声二姐,二姨只是点头,拉着妈妈进了厨房说悄悄话,原来是早上大姨来看节,放下东西就到外婆家坐着。二姨眼尖掂量着糖,顿时觉得有猫腻。便用秤称了下,才8两!足足少了2两。当下咬咬牙,直性子的跑去跟大姨理论:“亲姐妹送糖少2两,也太不厚道了。”大姨反应过来眼神闪躲:“我在街上买的,就算是少秤也不是我的事。”
二姨越说越生气,插着腰活像恶毒妇人:“她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明明就是她自己包的。”乡下过年,为了省钱,往往会买十几斤糖,自己回来称。叶妈妈也不偏袒哪方,直说和气生财。二姨见无趣,说了几句,便回卧室了。她们以为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肆无忌惮的说。可是孩子有什么不懂呢?叶涵六岁就能知道谁对自己真心,谁对自己假意。
而这回她说的是小舅和二姨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恨和仇,无爱也无情。
今早,小舅舅打电话给叶妈妈让评评理,事情起因于二姨家有三个女儿,三个女儿各自出嫁。这回轮到小舅家有事,二姨家只出一份礼。小舅就忍不住说道:“你家孩子都出嫁了,出一份礼不合适。”理论上出四份,加上出嫁的三个女儿,谁知二姨说:“我们没分家。”
小舅气不过:“她家三个女儿,结婚加生子,每次200元,足足赚走我们1200元,现在轮到我家就给了150元,可生气?”叶涵学着小舅的口气说道。叶漾唇角轻扬,勾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显然她被逗笑了。她们总是习惯站在外人的角度将这些破事当成故事来听。这样才不会受伤。叶漾捧着杯子认真道:“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两边亲戚都是这种样子,没什么在意的。”
叶涵点头:“以后你结婚了,我给你包大礼,其他人我都不在乎。”叶涵的话让叶漾的心里暖暖的,像疾风一样刮跑那些看的见的看不见的烦恼。这天天气不好不坏,头顶的天空很蓝很蓝。一碧如洗如初心,只记寒宵不记梦。
叶妈妈是典型的怕失去的类型,珍惜那薄如蝉翼的亲情。奈何她的兄弟姐妹一个个明里暗里为小事争来斗去,也许此刻她大姐拉着她的手埋汰二姐的斤斤计较,下一刻大姐会拉着二姐的手抱怨老五(叶妈妈)不会做人。叶涵也生气过,奈何叶妈妈冥顽不化,总觉得到底是一家人。有一回闹得狠了,叶涵哭了,她永远忘不掉当那些姨们得知自己没考上时眼底潜藏的愉悦。在她们眼里,女孩子读再多的书都无用。她是女孩子,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不想活成女孩子应有的模样,而是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叶妈妈依旧一言不发,直到有一天叶漾对她说:咱妈典型的没有安全感,为一点小事伤心,为一点小事幸福。她早就看透了那些人,看透了,然后呢?大人最擅长的就是装傻罢了。
自此,叶涵的目标就是嫁给死了爹妈的,这样就没有婆媳战争,也省去杂七杂八的亲戚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叶漾觉得没有好好学习是她做过的最好的选择,家里没有负担,叶涵可以走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