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薛氏骤然见到面前出现的常夫人和公仪音,先是一愣,继而眉毛倒竖,破口大骂道,“常楹,你总算是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呢!你说,逸海是不是你害的?!一定是你觊觎我薛家的家产才行此下作手段,你这个狐媚子,当初逸海跟鬼迷了心窍似的想娶你进门的时候我就不同意……”
薛氏看着常楹,越骂越难听,面上一片狰狞之色。
“啪”的一声突然响起。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薛氏的咒骂声也戛然而止。她捂着脸颊,眼珠含煞,一脸震惊地看着常夫人,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常楹……你……你居然打我……”
话音落,突然像才反应过来一般,尖叫着扑了上去,双手胡乱在空中撕扯着,“你个贱人,你敢打我!你……”只是还未碰到常夫人,便被一旁的衙役给拉开了。虽然双手被禁锢住,还是不甘地胡乱扭动着身体,看向常夫人的眼神似像要吃人一般。
常夫人冷若冰霜地看着她,方才在房中的哀婉和无助已被消失不见,全身被尖利的刺武装起来,眸中覆满清霜,看得薛氏心中莫名一颤。
“薛逸欣,你给我适可而止!”常夫人冷冷开了口,语气中毫不客气。
“往日我敬你是逸海长姊,不管你做得有多过分,都对你多有忍让。如今逸海尸骨未寒,你就在此喧哗滋事,要说居心不良的人,我看是你吧!难不成你在贼喊捉贼,分明自己觊觎府中家产,而对逸海下次毒手!”
“你……你不要胡说!”薛氏被常夫人一通逼问下来,早已慌了手脚,只得结结巴巴吼了一句,半晌在说出其他话来。
常夫人冷笑一声,“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
薛氏眼神躲闪了一番,拧着脖子道,“常楹,我看你才是贼喊捉贼之人吧!逸海去世,这府中的家产本就是我和志远的,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
常夫人的眼神愈发冷厉起来,“志远?他一个姓孙的,又有什么资格?!至于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快收拾行李滚回你孙家去!”
常夫人素日都是温柔似水的性子,今日这般神色沉厉面容冷峻的样子,公仪音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心中称奇。
这时,身后传来薛静仪虚弱的声音,“母亲。”原来是薛静仪听到外面争吵声不断,心中不安,在萧染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薛氏一见薛静仪,顿时眼前一亮,挣脱衙役的禁锢跑到薛静仪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静仪啊,你总算是出来了,你要替你姑母做主啊。”
薛静仪被薛氏吵得一阵头疼,揉了揉眉心道,“姑母,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母亲处理就行了。”
薛氏一听,面色登时垮了下来,阴沉着脸睨了常夫人一眼,“静仪,你不知道,有些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常夫人不理她,转身就要朝屋内走。
“我话还没说完!”薛氏冲着她的背影嘶吼道。
这时,正好荆彦从别处赶了过来,见状,忙上前道,“这是怎么回事?”
衙役冲着他行了个礼,抱拳道,“司直,这位夫人不听劝阻,一直想往里硬闯。”
荆彦打量了薛氏几眼,“是你……”
薛氏目光恨恨,只是顾及着荆彦的官员身份不敢太造次,只是看一眼常夫人嘟哝道,“她都能进,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能进了?”
荆彦忙了一天了,早已有些不耐烦,听得她的嘟哝,冷冰冰道,“她的房间本来就在院子里。”
薛氏被他这么一呛,只得悻悻地住了嘴不敢再多说。
荆彦皱了眉头道,“这里是办案重地,闲杂人等快快回去,不要耽搁延尉寺办案。”
薛氏无法,只得恨恨地瞪常夫人一眼,转身离去。
荆彦便转了目光看向常夫人,柔和道,“夫人,薛公在此处莫名身亡,延尉寺还需要再做调查,可能需要您移到别的院落去住,您看您能否行个方便?”
常夫人看着他柔柔一笑,“方才让使君见笑了。可否给我些时间收拾几件衣物,再搬到别处去?”
“这是自然。”荆彦拱手一让,示意她自便。
公仪音几人便又随着她进了房间。
薛逸海死的房间正是常夫人和他昔日的卧房,常夫人强忍着悲痛,收拾了几件常用的换洗衣物出来,最后再回头无限眷恋地看一眼床上的薛逸海,这才转了目光,轻声道,“走吧。”
萧染扶着薛静仪走在前头,公仪音和常夫人走在后面跟着。见常夫人有意放慢脚步,公仪音知道她怕是有话要同自己要说,也跟着放慢了速度。
“无忧……”常夫人果然缓缓开了口,“你一定很奇怪我方才为何态度那么强硬。”
公仪音柔柔地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常夫人接着往下说。
常夫人略带担忧地看一眼前面的薛静仪,叹口气道,“静仪性子绵软,若我也不管事,这府里头,怕是真的会被薛氏闹翻了天去,若我只一个人,我便由着她去了,可我不能让静仪也跟着我遭这种苦。”
公仪音赞同地点点头,“对于薛氏那种人,夫人的态度就该强硬些。”
都说女为母则刚,为了静仪日后的宁静生活,便是温柔如常夫人,到了这时候也变得刚强起来了。
常夫人又道,“无忧,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夫人尽管说。”
“逸海离世,若不是还有静仪,我都想跟着他去了。只是,世事无常,若我哪一天有什么不测,请无忧看在我们曾经相识一场的份上,对静仪照拂一二。”
常夫人这话一出,公仪音蓦然生了几分警惕,刚要说话,却见常夫人浅淡一笑,“无忧,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我也只是先嘱托一番。”
公仪音这才微微定了心,改口道,“这是自然,静仪性子爽直,我也颇为喜欢,我会多与她往来的,想来薛氏看在我帝姬的身份上,也不敢太过造次。”
常夫人浅笑着谢过,同她一道赶上了前面萧染和薛静仪的步伐。
送常夫人到了新的院落,公仪音见时辰不早,遂告辞离去。
*
此时的清凉殿。
夕阳缓缓落下,投射在高耸的宫墙之上,绘出巨大而灰色的阴影,七彩的琉璃瓦和白玉制的阶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琼楼玉宇,美得不似凡间。
然而此时殿内的气氛,却是一片冰冷压抑,与殿外的和暖形成鲜明的对比。
“噬心散?怎么会是噬心散之毒?!”面容冷肃的安帝一拍矮几站了起来,一脸勃然大怒的神色。
赵太医身子一抖,行礼道,“主上息怒,微臣仔细探查过了,的确像是噬心散之毒,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请主上多派几名太医前去调查,以免微臣有所疏漏。”
“多派几名太医?你是想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吗?”安帝震怒,目光紧紧盯在赵太医面上。
“微臣知错!请主上息怒!”赵太医腿一抖,慌忙跪了下来,额上有豆大的汗珠冒出。
“罢了罢了,起来吧,这事说来也不关你的事。”安帝拂袖微叹,暴怒的情绪平复了些。目光落在清凉殿地砖上精美的花纹之上,眸中深色重重,笼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头,若是伸出来,便能看到因握得太紧而出现的青筋。
良久,他抬目看向赵太医,“薛逸海所中乃噬心散之毒,对此,你有几分把握?”
赵太医颤巍巍摸了摸额上的汗珠,迟疑着斟酌道,“微臣大概有九成把握,当年微臣曾医治过一名中噬心散之毒的病人,正是薛公的症状。”
“好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安帝摆摆手示意赵太医退下。
赵太医舒一口气,躬身行礼退下。
清凉殿此时,便只剩下了秦默和安帝两人,连一贯在安帝身旁伺候的刘炳,也被安帝打发了出去,足见他对于将要说的事有多么慎重。
“秦爱卿,坐。”安帝在梨花木矮几前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秦默坐下谈话。
秦默行礼谢过,掀袍坐了下来,行动间自有一股清贵气韵,看在安帝眼里,眸色闪动了几许。
“秦爱卿年少有为,朕一直对你十分信任。”安帝缓缓开了口。
秦默作揖谢过,因背对阳光而坐,脸上神情隐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只听得他语气清冷不带一丝起伏地说道,“陛下谬赞了。”
并不见半分因受到夸奖而感到欣喜的语气。
安帝的眸色沉了沉,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秦默低垂的面容上。他一直觉得,四大家族年轻一辈的子弟中,就属秦默此人最难琢磨。
便是秦肃,虽然冷,但毕竟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做事情耿直,很多时候还是容易猜出心中所想。
可秦默不一样。
他本就是秦家重点培养的对象,再加上本身智力超凡能力出众,很多事情,也许别人只能看到接下来一步怎么走,他却已想到了三步之远。
这就像下棋,先发制人者胜。
所以他一直不曾看透过秦默。虽然他一直以来业绩吐出,对自己亦是恭敬,照理来说自己没什么不该放心的,可不知为何,安帝总觉得秦默此人,并非像他表面看上去那边淡泊清冷。
安帝收回打量的目光,话题回到了焚心散上,“秦寺卿,你掌管延尉寺,焚心散之事虽已年代久远,想必你也有所了解吧。”
秦默点点头,“微臣略知一二。”
安帝又道,“那你应该知道,此事兹事体大。如今北魏使团还在建邺,若这个时候我们出什么纰漏,北魏便会左手渔翁之利啊。所以朕希望你能尽快侦破此案。”
“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朕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利,但是切忌,此事牵扯甚广,一定越少人知道越好。查明真相后,直接像朕禀报。”安帝叮嘱道。
“是。”秦默应了,见安帝没有其他吩咐,刚想告辞,却听得安帝幽幽语声又响了起来,“秦九郎。”这一次,他没有叫秦爱卿,而是唤他,秦九郎。
秦默抬头,清幽如水的目光同安帝对视上,淡淡道,“请陛下吩咐。”
“秦家作为士族之首,希望秦家不要让朕失望。”
秦默低头,“请陛下放心。”
安帝这才舒一口气,“好了,你还有案子要查,朕便不留你了,若有任何重要的发现,一定记得及时派人来通知朕。”
秦默应一声是,告辞离去。
安帝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这才长吁一口气,看一眼窗外天边似火般艳烈的晚霞,宫阁飞檐之上,覆满昏黄之色。
安帝缓缓收回目光,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种风雨欲来的隐忧。
*
第二日一早,公仪音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去找秦默探探究竟。
因今日有正事要办,且昨日观秦默神色,薛逸海中毒之事怕是另有隐情,公仪音便没带阿灵阿素,换了男装径自上了车。
“殿下,去延尉寺?”黎叔问道。
公仪音想了想,“去秦府吧。”现下时辰还要,秦默不一定到了延尉寺,再者,他今日去不去府衙还说不定呢,不如直接去秦府门口堵人。
牛车很快驶到了乌衣巷,公仪音吩咐黎叔驾车在巷口等着,自己步行进了巷子,宁斐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
刚到秦府门口,就看到秦默正好从府里头走出,不由一喜,出声唤了一声。
见是她,秦默微微蹙了眉头,走上前轻声道,“阿音,你怎么过来了?”
公仪音但笑不语,只用一双潋滟的玲珑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秦默。
秦默被她看得心软起来,无奈叹一声,道,“罢了,拗不过你,跟我一起上车吧。刚延尉寺来报,有关于徽娘下落的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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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夭夭脑洞大,夭夭说,其实不大咧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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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1,甜宠无尺度。
人前,他是睿智隽永,厚积薄发的帝王。人后,他是宠她入骨惜她如命的夫君。
他说:若能留你在我身旁,弃了这君临天下半壁江山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