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衙门那儿就有了验尸的结果,其实也不需要仵作花多少时间,早上尸体抬过来时他一看就知道死因是什么,可那是钱家,若是这么草草判定,到时他都没好果子吃,于是下午钱家大老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份十分详尽的验尸报告。
死因是食用助兴之物过多,兴奋泻阳猝死,俗称马上风,钱五老爷本身没有中毒迹象,那三日时间里他光顾着玩乐也没有吃太多东西下去,身上除了手腕上几道红痕之外并没有内外伤,而那几道红痕无需解释就能猜想到是什么缘由。
船上的东西没有问题,三日时间里吃的喝的都没问题,半日的功夫衙门里把能查的都查了,连那几个百花楼的姑娘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审问,排除了一切他杀的可能性。
傍晚,钱家人把钱五老爷的尸首带了回去。
本该已经摆起灵堂的钱家如今却是闹哄哄的听不见半声哭灵,钱五老爷的尸首送进来的时候才炸开了锅死的全都嚎哭了起来,年轻的五夫人直接趴在了五老爷的尸首上痛哭不已,还有一群的妾室和子女,前厅那儿混乱不已。
钱大夫人一声呵斥下才得以差人把尸首送下去清洗更衣,到了天暗之际,灵堂内终于摆起来了,该差人日夜哭灵慰藉亡魂时,灵堂门口又为了谁该进去替五老爷守灵争执了起来。
钱家家规奇特,奇特在立贤不立嫡,也就是说如果庶出的孩子比嫡出的有能耐的多,那这家交给庶出的也不是没有可能,钱家大老爷是嫡出,二老爷和五老爷都是庶出,同为嫡出的三老爷和四老爷都没这么大的权利,原因就是没有二老爷和五老爷有出息,而这刚刚过世的钱五老爷有着一堆的庶子女。
早在第一任钱五夫人进门时钱五老爷已经有了庶长子和庶长女,而如今这位五夫人进门不过八年,儿子也才七岁,那庶长子如今已经十五岁了,还比前头嫡出的有出息,五老爷的忽然过世,这由哪个儿子来替他守灵这件事五房成了重中之重。
事关以后分家产的事,五夫人自然坚持嫡长子来守,虽说不是自己亲生可好歹算是她的儿子,前头夫人也过世了,他今后只能依靠自己。可那庶子算什么东西,和他那姨娘一样都不是好东西,有什么资格在嫡子之前进去守。
“老爷在世的时候就最倚重辉儿,这就该他去守灵,夫人您也别拦着,三少爷还小呢,尚且不知事,如今家中大小事务要安排的还有许多,您也不能这时候出来闹脾气,老爷可还在里头躺着。”庶长子的生母留在钱五老爷身旁的日子比任何一个都来的久,母凭子贵,儿子有出息,腰板自然也硬,尤其是在钱家这样的地方,她还等着儿子接手老爷手上的兵,将来就能直接继承五房所有了。
“嫡长子在,还由不得你胡来,阿城,你还不快带着你弟弟进去好好为你父亲守灵。”五夫人肃着神色直接让两个婆子拦住了他们母子俩,那姨娘当即不干了,远远看到大夫人过来坐在地上就开始嚎哭,“老爷您可真是命苦啊,如今都不能让辉儿替你守灵,老爷您快起来看看啊,您这一走咱们母子俩就没好日子过了。”
前院本来就闹哄哄的,这一折腾更是吵闹,钱家看热闹的人也不是没有,门口那儿还得迎着前来祭拜的人,到了夜里,事儿没解决,灵堂里却跪了一群的人,才刚会走路的庶子都给拉过来一起跪着,哭灵的人被挤的只能到灵堂外跪着哭了,钱大老爷只过来看了一眼就直皱眉头:“二老爷呢?”
“五老爷连着多日没去营里,眼下家里事情多,二老爷过去先替老爷您看看,也好稳定一下营里那些人。”
“他去的时候有没有喝酒。”钱大老爷深知弟弟的脾气,那仆人点了点头,“喝得不多,二老爷酒量好,出去的时候脸都没红。”
“备车去萧府。”钱大老爷一挥手命人去备车,仆人匆匆赶去门口,这就这时,前去徽州城外营地里查看的钱二老爷的马车刚刚到了距离营地几百米路远的地方。
马车内的人一喊,马车停下,良久那帘子才被拉开,一股酒味冲了出来,之前仆人口中喝的不多的钱家二老爷此时醉醺醺的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壶没喝完的酒,看了看周遭的环境,钱二老爷示意侍卫在后头呆着,自己拉了拉裤子朝着草堆那儿走去。
几个侍卫在马车这儿看着,也并没有很远的距离,可这一眨眼,走到树旁去准备解手的钱二老爷忽然不见了,闷哼都没有一声,几个侍卫连忙赶过去,发现二老爷掉进了树旁的陷阱里面,晕过去了。
对钱家来说那还真是祸不单行的事儿,前脚钱家五老爷暴毙身亡,守灵第一晚钱家二老爷又出事了,醉醺醺的掉到了人家打猪的陷阱内,摔晕过去不说,腿还给摔断了,以往钱家二老爷嗜酒很凶,落下了痛风的毛病后还屡教不改,这一摔断腿就更好不了了。
中途下马车去小解那都是钱二老爷自己做的主,谁还能料的准这事儿过来害他呢,就是自己运气不好掉进了陷阱里,而这一掉,他这守城都尉的差事又得交由别人了。
原本钱大老爷打算暂时由二弟接手五弟营里事务的计划也落空了,要安排一个合适的人选上去不让朝廷再顶替掉已经不容易,如今一下两个,这空缺又不得不补,钱大老爷只能让手下暂代,还压着公文不往朝廷发,想安排了合适的人选再禀报。
只可惜钱大老爷的愿望也一再落空,钱五老爷出丧后过了十来天,青州那儿驻守已久的霍将军差了个副将过来,还是在赵副都统的陪同下到了徽州,手里拿着的还是齐王爷那儿的手谕,前来接替钱家三老爷营内的职务。
再培植一个安放在那种位置的人很难,可若是要眼见着这个位置上放的不是自己人,钱大老爷不放心,那萧家也不放心。
“钱将军要是担心袁大人不熟悉徽州营里的事务,你大可放心。”赵岳拍了拍袁副将的肩膀,“袁大人过去可是在徽州这儿呆了足足有七年才被调去到了霍将军那儿,他对这儿熟悉的程度不亚于其他人,营里的事大可放心交托,他也必不会让钱将军你失望的。”
不熟悉还好,熟悉就更令人担心了,霍将军奉齐王爷之名安排人过来,那是要在这儿彻底接手五弟手里的事,要是这人赶不走,岂不要添很多麻烦。
“我听说二老爷也出事了。”赵岳随口又说起了二老爷的事,钱大老爷脸色一僵,“小伤。”
“小伤就好,否则还得找人来顶上你二弟的位置。”赵岳呵呵笑着,“青州那儿是派不出合适的人了,若是真的缺,得向靖西王爷开口。”
“让赵大人费心了。”钱大老爷随笑着送他们出去,“既然是齐王爷的手谕,改天就让袁大人接手庆林的职务,不过说是如此,光凭手谕是不是太单薄了些,,只怕是不能让底下的人信服。”
“钱将军难道还未将公文送去建安城?”赵岳反问他,“五老爷过世时这公文就应该送去,如今都过去半个月了,按理来说再有□□日的功夫吏部那儿的公文应该会到徽州。”
何止是没送到,钱大老爷根本没把公文送出去,对他而言晚一些时候送又有何妨,这徽州还不是他说了算,天高皇帝远的如今皇上可管不着这儿,可谁知齐王爷要来插一脚,谁都知道钱家几兄弟和霍将军并不对盘,还要把霍将军的人安插在他的地盘上。
“如此说来那应该快到了。”钱大老爷干笑声,几个人脸上都有笑意,可都各怀着心思,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
在徽州呆到了四月底,得知袁大人顺利接手钱五老爷的职务后,叶兰嫣和宋珏准备离开徽州。
住的二十来日已经是太长了,若不是为了确保青州那儿的书信往来,早在钱家二老爷出事的时候他们就该离开。
上午的天儿晴朗,客栈外的马车上东西都准备好了,宋珏扶着叶兰嫣上马车,街市那一头忽然来了一队巡逻的官兵,远远看着起码有三十多个人,从他们的马车旁经过。
宋珏看到他们袖口上所挂时眉头皱了皱,上马车前吩咐了李刑几句,上去后叶兰嫣正在看窗外的巡逻官兵队伍尾,见他来了,也对这阵仗有些迟疑:“来了二十来天都不见如此,莫不是要搜人。”
“恐怕我们要改道了。”宋珏忖思片刻后让李祁驾车从徽州城的南城门离开,也不过他们离开半日的功夫,还真让叶兰嫣说中了,下午的时候三个城门忽然关了两个,另外一个开的还守卫森严了起来,进出都要检查,不仅如此,还有人前去各家客栈别院搜查打听,打听一对年轻的夫妇,丈夫坐着轮椅腿脚不便,他们身边有不少人伺候。
如有他们的确切消息,还有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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