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之算是看出来了,假笑道“哟,太师这是打算演一出苦肉戏呢~肠子都快要咳出来了,这为的是个什么啊?难不成太师现在的东西,还有人能跟太师抢不成?”
凝兮皱眉,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沈良之轻飘飘的回头看她一眼,刚要开口,旁边突然起了一阵更猛烈的咳嗽声,直接将他的话给截了过去。
沈良之的脸骤然沉了。
“许是他们觉着我平生作恶多端,应该不会生病吧?”苦涩一笑,万俟笙将病弱美男演得入目三分,看得沈良之真想掏出自己油腻腻的爪子鼓掌。
君洛跟看傻子似得看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你平生作恶多端?这叫因果报应?”
万俟笙一听这话,不得了了,脸色苍白着又咳了好一阵,凝兮被咳嗽的有些不忍心了,也看不见万俟笙的脸,自然看不见狐狸眼中那种不同于体弱的光芒,伸手捅了捅沈良之的后背:
“你们能不能少说两句?咱们虽然是敌人,你们也别落井下石啊。”
“我们落井下石?”沈良之眼睛突地睁大了,忙侧了个身给凝兮看:“你瞅瞅这男人什么眼神儿?”
什么眼神儿?凝兮抬眸对上万俟笙凄凉的眼,眸中还有晶莹波动,像是个随时都能随风化去的美男。
君洛缓缓抬手捂住了双眸。
就在沈良之侧身的那一瞬间万俟笙就收敛了满目的窃喜,神伤的靠在桌案上,做西施捧心状,神色变幻之快,摄政王在一旁觉着有点辣眼睛。
稚嫩的沈良之终究还是玩不过这个狐狸的,气得七窍生烟“不是你看见的这样!”
凝兮觉着有些莫名其妙:“万俟笙,你没事儿吧?”
向来皮糙肉厚死不要脸的万俟笙眼睛里头竟然能有泪花?凝兮也有些不相信,可是万俟笙一听这话,像是被寒风侵袭,轻飘飘的倒在了一侧,苍白一笑:“看来当真是我作恶多端。”
心口一滞,凝兮忙摇头:“我没那个意思。”
“别说了。”摆摆手,万俟笙长叹一口气:“刚从生死关头出来,我心看淡了许多。”
“既然看淡了那就再好不过了。”沈良之假笑:“那还墨迹什么,太师快吃菜吧,这上头全都是你的唾沫,别千万浪费了。吐出来的总得补回来。”
捂着手帕还侧着身子咳嗽的万俟笙瞪了他一眼,凝兮抿唇,有些不忍,想上去安慰万俟笙,奈何自己动弹不了,只能又戳戳沈良之的后背。
“你干什么!”
沈良之被戳得汗毛倒竖,扭头瞪着她道:“瞅你长得挺精明的,关键时刻怎么傻不愣登的呢?你家那口子装的,你没看出来么?”
凝兮一怔,又抬头看了万俟笙一眼,万俟笙依旧站在佳肴面前笑得凄凉:“没什么,他们是觉着我这样的人,不死到临头,他们总是不信的。”
想了想也是,万俟笙是多作恶多端的一个人啊,突然这样连她都不相信,更何况是他们俩人了?不过看起来万俟笙这么咳嗽也是很可怜的,真正的病号开始拔刀相助了:
“咱们虽然是敌人,这次也算是共患难,沈大人能不能别说那么难听的话?”
沈良之被说的一脸莫名,甚至也觉着委屈:“他刚才还好好的,外头吹得什么邪风能给他吹成这个样子。”
君洛至始至终不吭声,倒是对着一句话比较认同:“许是太师平日里头作恶多端,外头刮得是阴风。”
这话也在理啊,凝兮又有些怀疑的看向万俟笙了。
万俟笙咳嗽了咳嗽,眼神略有些飘忽:“恩,只是我身子弱罢了,凝兮莫要冤枉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都是大好人。”
“咔”的一声,君洛手里头的勺碎了。
沈良之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差点咬碎了一口牙:“你太能耐了。”
万俟笙在凝兮看不见的地方俏皮的扬了扬眉。
场面僵硬得一发不可收拾,君洛在餐桌上起身:“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么一说话,倒是比什么都好使,小白菜不咳嗽了,占有欲极强的瞪向君洛,起身护在凝兮面前,跟个老母鸡似得,笑得阴阳怪气:“摄政王有什么事儿不能当我面儿说?”
君洛冷飕飕的刮他一眼“你的阴风好了?”
凝兮挑眉,疑惑的眼神射向万俟笙的后背,感觉到身后那抹尖锐的视线,他侧过身子咳了咳,身子依旧挺得倍直。
我不让。
君洛冷笑,伸手就将他扒拉到一边,万俟笙自然也是站如泰山,佁然不动,沈良之在一旁怪笑“哟,太师这阴风真好了?不刮了?”
靳凝兮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了。
万俟笙眯起眼睛,沉默的侧过了身子,沈良之得了空子直接扯着万俟笙的衣袖往外走,谁知道万俟笙万分嫌弃的抽回自己的衣袖拍了拍,气宇轩昂的在他面前走了出去,沈良之抓着馒头得意的哼了哼,一侧的君洛开口了。
“准备一下,我们该回宫了。”
沈良之一口馒头还没有咽下去,险些噎到,瞪圆了眼珠子:“回哪个皇宫?”
“羽国。”
沈良之与凝兮一怔。
君洛回首望着凝兮的眼眸,如海如渊:“凝兮。”
两个人又是一怔,最后沈良之识趣儿的先出去了,正巧撞见站在门口偷听的万俟笙。分明是万俟笙偷听没理,可是这家伙偏偏瞪了他一眼:“你出来做什么?”
沈良之冷哼“腾地方。”
万俟笙怒了“用你腾地方?”说着他就要往里进,沈良之直接拦在他面前,难得肃然的道:“他已经把她一生都让给你了,你就不能给他让几句话的时间么?”
万俟笙一愣,脸色沉了,大跨几步站在院内,却还是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靳凝兮抿唇,长吁一口气,哑着嗓音道“你要回去了?”
“恩。”君洛点头,踱到桌边替她盛了一碗清汤,放在了她面前“其实我这辈子特别后悔。”
凝兮垂眸,忽然觉着胸腔五味陈杂,像是馒头在肚子里变了质。
“但是我也不后悔,这辈子娶了你。是我对你不住。”君洛一张俊脸紧绷着,紧攥着双拳,喉咙涌起的难受要费力压才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