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早产

安静良久后，静谧的红唇吐出两个字，“杀伐！”

杀伐！多么震撼的两个字，一般的闺阁小姐，便是弹琴也大多选安逸的，柔和的，譬如阳春白雪，譬如蒹葭之类，但绝对不会选这种杀气或者煞气过重的曲子。一来因为是女子，女子所学技艺多是为了以后夫妇之间闺阁之乐休闲所用，二来，女子也不适合弹奏这类曲子。

欧紫宸看着那个女子平静的面容，忽然心中一紧，这样的女子，做的是一般女子不做的事情，连曲子，都不会选一般女子选的曲子。

杀气如此之重的一首曲子，仅靠筝是弹不出来的所以她巧妙的用了琵琶来做衔接，两种乐器却将一首曲子完美弹奏出。

其实若是听着那首曲子，欧紫宸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自己都仿佛看到了那金戈铁马的战场画面，只是当曲子终了，他才发现，这个女子，只是平静的站着，却恍如一道风景。

林雨辰这个女子，并非只有美貌，也有智慧，从前只是觉得她聪明，却不想原来她不断的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东西。

也许等他得到林家的财富之后，这个女子还能让他在挖掘出一点东西。

林雨辰和柳云霜在凤怜县主的宴会上一鸣惊人，甚至得到四皇子的青眼有加，这事仿佛长了翅膀一般传的凌源郡几乎人尽皆知，而两人的合奏也被人称为双绝。

彼时林鸿在林雨辰回府之后告知她一个消息，崔姨娘的身世，查清楚了。按崔姨娘所说，她出身林源崔氏，林源县的确有一门崔氏，也的确是没落的进士门第，的确有一女名叫崔莺莺。应当是林府这位崔姨娘无疑，可惜林鸿后头还有但是。

但是，崔氏没落后，一度无法振兴，直到某一日，原本落魄的崔莺莺父女忽然有了些闲钱，甚至日子渐渐好过起来，再后来，崔莺莺便遇到了林镇路。林镇路那日错过宿头借宿在了崔家，不想居然酒醉闯下大祸，便在回程将崔莺莺带了回来。

林雨辰思忖再三，这崔氏出现的很完美，但就是太过完美，出现了纰漏。父亲林镇路是个平日只要是谈生意基本是不沾酒的人，除非是生意已然谈成，那么也只是小酌几杯。

她很清楚，父亲的酒量并不算很好，所以，基本上父亲很克制，可是寄宿在崔家那一日，怎么那么巧合，父亲居然醉酒了。

直至崔莺莺被带回来，开口就要求平妻之位，细细想来，这位崔姨娘是绝对不简单的。若是父母之间出现嫌隙，那么最有可能的是，崔莺莺的平妻之位坐实，甚至有可能越过母亲。这样的情况下，林家势必不太平，而吴家，此时又可以借着为母亲讨公道的名头上门，那么......

林雨辰越想越心惊，原来是一环套这一环的，怪不得自从崔莺莺入府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崔莺莺在才见了吴元春母女一面的情况下，便想说动父母让他们留下，那么吴元春，吴家，崔莺莺，都有问题了。

正在沉思的时候，桂妈妈到了院子里，传来消息，那边崔莺莺要临盆了。闻言林雨辰一愣，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么，怎么此时临盆了？

桂妈妈前脚刚走，后脚春妈妈就来了，说是老夫人请小姐过去。林雨辰忖着，这事不对劲。才刚到老夫人的屋子，便见到跪了满地的人，林镇路和吴元清都在，可不知为何老夫人却对吴元清怒目相向。

林雨辰请了安，便道：“祖母这是怎么了？”

林雨辰才刚一开口，底下跪着的花嬷嬷便哭了开来，“我家姨娘今早进了一碗血燕燕窝，才刚吃完便喊着肚子疼，奴婢见不好便赶紧叫了府医前来，大夫一来说是要生了。可奴婢奇怪，不是说姨娘的临盆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吗，便问了大夫，大夫说是吃了什么活血的东西，可姨娘就进了一碗血燕燕窝呀，如今我家姨娘还在挣扎，奴婢没有法子，只能禀告老夫人。”

“我家姨娘自从进府，夫人便一直闷闷不乐，可我家姨娘也明白，毕竟老爷当初带姨娘回府没有知会夫人一声。但如今姨娘肚子里的，是林家的骨血啊，在如何，夫人也不能下如此狠手啊！”

吴元清听得花嬷嬷如此说，气的浑身颤抖，厉声道：“你是说我容不下你家姨娘，要让她出事吗？混账！”

不想老夫人却是看了吴元清一眼，道：“这事自会查清楚的，媳妇你还是先别急吧。”

林老夫人此话一出，让吴元清当下从头凉到了脚底，老夫人这是不信她了。林雨辰眼见娘亲如此被诬陷，而父亲则是一脸沉思，心中有了计较，“花嬷嬷，你说你家姨娘今日进了夫人送来的血燕燕窝才早产的是吗？”

崔莺莺，我一直等着，不想你居然在这里等着我，你非要动我的娘亲，那也别怨我！

花嬷嬷擦了擦眼泪，一脸认真道：“回大小姐，是的。”

“花嬷嬷，说话之前想好了，这话说出去了，可就无法收回了。”

花嬷嬷一抬头，看到林雨辰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惊，莫非大小姐猜到什么了？不对，这事她猜不到，毕竟她还只是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花嬷嬷绝对想不到，前世林雨辰在深宫中摸爬滚打，宫中细密的暗算见过不少，崔莺莺这样的，根本瞒不过她，略微思量便知道来龙去脉了。

“大小姐，奴婢不会说谎的。”

“好。”林雨辰信步走到吴元清面前先将她扶起来，然后才微笑着对花嬷嬷道：“花嬷嬷，我且问你，这燕窝，自你家姨娘入府以来，夫人是每日都让厨房做好了让你们去领的吧？”

“是。”

“那么今日，为何是有人送来的？”

“奴婢不知，奴婢想着，既然是夫人命人送来的，便都是一样的，更何况送来的丫鬟是在夫人院子的当差的，奴婢更没有理由怀疑。”花嬷嬷这话说的狡猾，在夫人院子里当差的，便没有理由怀疑，那么就是说，吴元清是故意，但吴元清有那么蠢？

“你说的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叫什么名字奴婢不知道，但长的样子奴婢还记得。是穿着一袭粉色衣衫，眼角略翘，身量苗条，对了，那丫鬟手腕处有个胎记。”

“花嬷嬷，你看的可真仔细呢。连我都不知道，娘亲身边有这么一个丫鬟，不过，这个丫鬟我倒是有点印象。锦绣，把人带进来！”林雨辰说道一半忽然声音一高，锦绣便把人带了进来，“花嬷嬷，是她吗？”

花嬷嬷一见那丫鬟原本还镇定的脸上出现了恐惧，那个丫鬟就是她所形容的那个丫鬟，偏生此刻那个丫鬟好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花嬷嬷记得，自己分明将这个丫鬟给打发出去了啊。

“花嬷嬷，是她吗？”见花嬷嬷不说话，林雨辰逼近又问了一次。想陷害她娘亲，也要看看有没有本事！

“这......”饶是花嬷嬷这样的人，也只是小门小户里头的争斗，没有想到过林雨辰一个大小姐会想到将这丫鬟带回来。

林雨辰看着她的脸色冷笑，暗道：想玩？那就玩大一点，小打小闹算什么？“花嬷嬷，你若是不说，那么我就让她说了，或者，我来说。”

随着林雨辰的话花嬷嬷额上的汗渐渐细密起来，不想林雨辰却不愿放过她，“那么，我来说罢。自崔姨娘进府，我娘得知她有身孕便每日都好吃好喝的送去，至于燕窝，更是每日都是血燕，连着吃了几月都没事，今日却发现崔姨娘早产了。且原本的燕窝都是翠柳苑的丫鬟去公中厨房领，今日却是一个丫鬟送来的，这本就不正常。”

“但是花嬷嬷你，居然还敢让崔姨娘喝下，若不是这一出是你和崔姨娘合谋要陷害我娘便是花嬷嬷你不用心当差。崔姨娘毕竟是有身孕的所有吃穿用度皆要留意，花嬷嬷，可见你也不用心啊。”

“奴婢冤枉，奴婢是想着那是夫人送的定是没问题的，才敢让姨娘喝下的！”花嬷嬷忽然重重的磕头，满脸的泪水又开始泛滥。

“即便是夫人送的，那也该查验。现在这样的场面足以说明花嬷嬷你，跟没有忠于主子，好好伺候主子，若是崔姨娘便罢了，若是父亲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用什么来赔？就算赔上你的命都不够！”

花嬷嬷是见识过林雨辰的疾言厉色的，可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大小姐真正的疾言厉色是在这里，进府那一次，只能算是警告。此刻的大小姐气势压人，眼中冰凉一片丝毫没有暖意！

“话说回来，我母亲既然已经如此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崔姨娘，为什么还要在燕窝里动手？我母亲又不是个蠢的，动手都不知道要隐藏自己，怎么会让自己院子里的丫鬟送燕窝！”林雨辰眼一瞪，对着那丫鬟喝道：“还不说！”

丫鬟一见林雨辰的眼神，一下就腿软了，跪了下去，“老夫人饶命，老爷夫人饶命！是花嬷嬷，其实，前日晚间，奴婢便听得花嬷嬷和崔姨娘在商量什么，什么燕窝，什么早产，奴婢来不及躲开花嬷嬷便开门出来了。第二天花嬷嬷便遣了奴婢去领的燕窝，奴婢去了厨房，可帮工嬷嬷说是燕窝一早便让花嬷嬷领走了。”

“奴婢想着既然是花嬷嬷领的便不会出错。不想今日出了岔子，花嬷嬷便将事情怪到奴婢头上，奴婢如今一想，花嬷嬷，那是早就想好的，为了让奴婢闭嘴，因为一旦姨娘的胎了问题，奴婢是经手燕窝的人，必然是被处罚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