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孙孺人笑看着楚王世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殿下可真会夺人所好,妾身就这么一个可心的丫头,殿下还非要从妾身这里要了去。”说着又转头对楚王道:“月奴这丫头,当初妾身一看就很喜欢,要不然也不会不顾王妃不高兴,也从她手上夺了来。妾身现在有孕,侍奉王爷精力有所不济,时常惶恐会怠慢了王爷。妾身原本打算着将月奴□□一段时间,然后让她代我侍奉王爷的。”说着叹口气,又道:“妾身没想到,世子殿下也会看中月奴。”说完脸上又是一副为难的神情,仿佛是不知道该不该成全楚王世子。
楚王心里一动,他倒是不知道孙孺人还有这样的心思的。他来揽芳院的时候,孙孺人并不让月奴往他跟前凑,他还以为她忌讳月奴呢。
楚王抬眼看了一眼南玉,跟牡丹一样娇艳的一张脸,此时娇娇柔柔的垂着头,露出脖颈上雪白的一片肌肤,令人看着便忍不住心动。真要将这么一个美人儿给了儿子,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他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一个扳指,面上一阵犹豫。而楚王世子看着,则有些后悔刚才说出的话了,他没想到父王也看中了那丫头。早知道,他绝对不会说出要人的话来。他虽是父王唯一的儿子,但毕竟还不是楚王,父子为了一个女人生隙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女人再好,也比不过前程。
楚王世子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孙孺人,他上次就跟她讨要过月奴,那次她可没说月奴是父王看上的人,如今这状况,他不得不怀疑孙孺人是不是故意在父王坑他一把,特别是在她也怀有身孕的情况下,是不是现在心就开始大了。
孙孺人没有说话,面上表现得云淡风轻,好似等着楚王作决定一样,但心却是整颗都吊了起来。
楚王犹豫了一会,最终放开手上的扳指,道:“罢了,难得你喜欢一个丫头,那就让月奴去服侍你吧。”他心虽有不舍,但左不过一个丫头罢了,而这却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何况父子争一女,也实在不像话。
孙孺人娇嗔了楚王一眼,道:“王爷也真是的,月奴可是妾身的丫头,哪有不问妾身一声,就定了月奴的去处的。”说着作伤心状,道:“可见在王爷心里,世子殿下跟你才是一家人呢,王爷根本没将妾身放在心里。”
楚王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镐儿毕竟是小辈,你就大方一点让着他些,将月奴给了他,我赔两个丫头给你。”
孙孺人正还想说什么,而这时候,南玉却跪了下来,眼含泪水声带哭腔道:“王爷,孺人,婢子不愿意去世子殿下院里,婢子不敢对世子殿下有非分之想,孺人对婢子恩重如山,婢子只愿意一辈子伺候孺人,伺候王爷,以报答孺人的恩情。若是孺人不让婢子伺候,婢子也没了活下去的信念,婢子还不如趁早了解了自己的性命,免得浪费了王府的粮食。”说完从脑袋上拔出了簪子,装作往胸口刺去。
孙孺人非常及时的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道:“你看你这丫头,怎么动不动就说死啊死的,性子怎么这么烈呢。”说着又转头望向楚王,为难道:“王爷,您看。”
楚王颇觉得她有些不识抬举,只是抬头望向南玉时,美人梨花带雨,正楚楚的望着他,眼里带着丝丝情意,仿佛又千言万语。
楚王顿时觉得,她不愿意去伺候镐儿,难道是因为喜欢的是他。不得不说,好色的人大多也都是自恋的。楚王顿时一扫刚才的不快,看南玉反而怜惜起来,原本打算将她送给儿子的事也变得没这么坚定了。
恰好这时孙孺人道:“王爷,妾身看不如先让月奴在妾身的院子多住一阵子,等妾身劝住了她,再好好教一教她规矩,然后再让她去伺候世子殿下。”于是楚王马上就着她的话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等过阵子再让她去镐儿的院子。”说着又转头望向楚王世子,道:“姑娘家,总要等她心甘情愿的伺候你才好。”
楚王世子有些不自在的笑道:“父王说的是。”说完又转头看着南玉,脸上敛了笑意。
南玉刚才的拒绝让他觉得扫了面子,让他心里颇为不快。难怪她每次都不待见她,原来是捡了更高的高枝。
等楚王和楚王世子都离开了之后,孙孺人看着南玉,眼神含着深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玉被她看得不自在,咧着嘴对她笑了两下,但见到孙孺人用凌厉的眼神瞪着她后,又马上将嘴巴合上。
她还以为孙孺人会惩罚她的了,毕竟她上次说过了,若是再发生王爷啊世子的来讨要她的事,她就将她丢到池子里去喂鳄鱼的。但没想到孙孺人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道:“算了,你以后少出门,躲着世子和王爷一些。”
说着又喃喃道:“如今也只能应付得了一时,万一真让楚王的手伸到了她身上,主上怕会要了我的命,我真是天生命苦。”接着叹口气,又继续喃喃道:“所幸主上应该快来了,若不然我就只能让这尊佛装死,然后送出王府去了。”
她说得太小声,南玉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问道:“孺人,您在说什么?”
孙孺人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说着又问道:“今天是腊月二十了吧?快过年了。”
最迟,最迟明年开了春之后,洛京就该有消息传来了。
而同一时间,在揽芳院外面,楚王世子追上楚王,对楚王解释道:“父王,今天的事,儿子……”他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儿子并不知道月奴是孙孺人给您准备的丫头。”
楚王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不知者不罪。”说着又道:“左不过是个丫头罢了,给你也就给你了,镐儿,你是父王唯一的儿子,用不着对父王这么见外和小心。”
楚王世子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道了一句是。
而就在这时,王府的长史突然匆匆的走了过来,对楚王和楚王世子殿下微微行了个礼,然后便凑到楚王身边说了几句话。
楚王听后,面上一紧,脸上表情严肃起来。
楚王世子赶忙问道:“父王,出了什么事?”
楚王对他道:“你跟我一起到书房来。”说着已经匆匆走了。
楚王世子急忙跟上。
书房前的仆从打开门,楚王和世子一脚踏进书房,然后便看到一个穿白布衣裳,浓眉大眼,阔面重颐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椅子上,此时半眯着眼,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楚王和世子进来,那男子站起来,跟他们拱手行了个礼,道:“王爷,世子殿下。”
楚王亦是对他拱了个手,然后道:“原来是白先生,六王兄可还好,他指派了你来有什么指教?”
那位叫白先生的男子道:“蜀王殿下很好,只是中王殿下有些不好,腿上的伤一直不见好,上次受了感染,蜀王殿下不得已,只能吩咐人将中王殿下的腿锯了,蜀王殿下一直十分忧心中王殿下。”中王便是原来的蜀王世子朱暄,大汤唯一一个没有藩地的亲王。
楚王很适时的表达了一下同情,道:“暄侄儿原本文武双全的一个好男儿,如今这样实在是可惜了。”
白先生没有继续说起中王,转而道:“蜀王殿下派下官来,是殿下从京里得了一些消息,十分不利于王爷,让下官特来通知王爷一声。”
楚王心里动了一下,急忙问道:“什么消息。”
白先生看着楚王,没有急着说话。
白先生在书房里,跟楚王和世子说了有整整两个时辰的话。等说完话后,天色已经晚了。楚王留了宿,让人送他去外院的客房,而走到书房外面时,却正好遇上往书房来的孙孺人,孺人的身后跟着南玉。
孙孺人停下脚步来,多看了他两眼。而白先生则驻足看了一眼孙孺人身后的南玉,皱了皱眉,心有疑惑及怀疑,又觉得可能自己认错了人。
白先生看出孙孺人是楚王府的内眷,于是对她拱了拱手,然后又多看了南玉一眼,这才跟着侍从离去。
南玉觉得这人看她的眼神真是奇怪,她确定她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看她的眼神却好像是认识她一眼。她皱了皱眉,想不通,于是摇了摇头,然后就又将这件事放下来了。
倒是孙孺人转过身来,看着白先生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另外还让她所有所思的,还有楚王书房门外把手的重兵,以及紧紧关闭起来的房门。
孙孺人走过去,对领头的那个人问道:“王爷在里面吗?通报一声,我要进去。”
那人却道:“孺人请回吧,王爷和世子在谈事情,命令任何人不许打扰。”
她本就是听到消息前来试探,倒是也不勉强,点了点头便带着南玉打道回府了。
而在书房里面,楚王世子此时还被刚才白先生带来的消息震惊着,跟楚王道:“父王,那小皇帝真的已经调兵遣要对付我们。”
楚王却是半点不惊讶,道:“皇帝看我们不顺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说完又像是教诲一般的看向楚王世子,道:“镐儿,你记住,不是我们不忠不仁,是皇帝不义,我们不反抗,便永远就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天下是姓朱的,可不是只有皇帝一个人的,一个宫女生的贱种,凭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上。
楚王世子道:“儿子自然明白,只是儿子不明白蜀王叔将这件事告诉我们的目的,何况蜀王叔也是在封地,对洛京的事情未必知晓,儿子是怕他拿了假消息来糊弄我们。”
楚王道:“这件事八成是真的,戚家那边也有消息传来,皇帝最近的确有所异动。至于蜀王……”他说着哼了一声,然后道:“他这人最爱假仁假义,他的目的不难猜,怕是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楚王世子默了一下,又接着道:“皇帝看我们再不顺眼,也不能无故攻打藩王的藩地,否则就先失了道义,对天下臣民无法交代。”他说着惊了一下,道:“难道皇帝已经知道我们私下在招兵买马?”
楚王没有回答他的话,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我们楚王府里,极可能有奸细。”
这的确不是个好的消息,楚王和世子的脸色都说不上好。过了一会,楚王世子又笑着安慰他道:“这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测,未必是就是真的。何况我们的招来的兵马一直藏得隐蔽,就算有奸细,也未必能打探出来……“
他话音刚落,外面突然有人通禀道:“王爷,世子,白先生求见。”
楚王和世子皆不明白为何他为何会去而复返。楚王对他道:“让他进来。”
侍从道了一声是,然后出去,隔了一会,白先生急匆匆的进来,脸上带着异色,来不及跟楚王和楚王世子行礼,然后便道:“王爷,世子,你们王府有奸细。”
楚王和世子对视了一眼,而白先生再次说道:“楚王府里面有奸细。”语气坚定,没有半丝可容怀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