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雅君看着她从视线里消失,本来想让人送一送,但一想,谁都不得空。
叹了口气,转身往楼上走,还没到楼梯口,听到了主卧一声响动,她皱了眉,步子加快了点。
推开卧室的门,沐寒声站在阳台上,旁边偌大一张躺椅横七竖八。
“她呢?”男人似乎知道有人上来,没有转身,但也沉声问。
迪雅君看了他一会儿,又微微挑眉,“这么关心,怎么不自己去问?”
沐寒声没说话。
迪雅君走过去把椅子扶起来,这才回答他,“走了,你不就盼着她走么?这回知道心疼了?……我看见她咳血了,不知道是不是跟你一样也病得不轻?”
他听到她说感冒了,她感冒,沐寒声不是没见过,别人十次感冒也及不上她一次痛苦。
他把窗户开得很大,夏天的风从后院往里灌,接见中午,空气开始温热起来。
“她应该在傅宅住。”良久,沐寒声说了这么一句。
迪雅君对他了解之深,勾了勾嘴角,“你难道还希望我请个医生过去给她?Haven,你怎么没点公德心呢?照顾你就够了,还让我照顾情敌去?”
这话让沐寒声眉头难看起来,虽然看不见,也转身注视着迪雅君。
深眸依旧暗不见底,因为没有焦距而显得冷冰冰的。
迪雅君看出来了,他对她的话不满,却不甚在意,反而淡淡的笑,“餐桌边你敢说那样的话,还真不怕我点头?你也知道,我现在单身。”
沐寒声不打算接她的话,只低低的一句:“你若没空,我让庄严去。”
“庄岩很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凉凉的一句,深呼吸一下,道:“不行就让她住这儿来,反正也不是没住过,你是看不见,我的视力可是5。0高清,她脸上全是愧疚,浓得化不开的感情,反正你也放不下她,折磨女人更不是你的风格。”
男人转了身,一步步往卧室里走。
迪雅君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挑了挑眉。
他们之间的事,的确都是陈谷子烂芝麻了,但被这种机遇绑在一起,是沐寒声的意思,也是无奈。
她听见沐寒声打电话了。
“……不是跟踪,她不出事就行。”他在给电话那边的人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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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夜七出了御阁园,让的士过来接的自己,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是没经历过悲痛,还不至于泪流满面,只是一路十分沉寂。
每一次他受伤,她都不在身边,这是事实,所以刚去第一岛那段时间,整夜整夜的噩梦,可她也不会想到沐寒声会这样。
“秋落,有没有什么眼科护理的常识,或者膳食禁忌,你帮我整理出来发邮箱行吗?越多越好。”她平静的打电话。
下了车,从御阁园出来这么久,指尖还是一片冰凉,她去了,先找陆铭,让他帮着开中药。
她要照顾人,就得先把自己照顾好。
也不怕谁说她厚脸皮,她拎了很大一袋子熬好的中药,在傍晚时分又去了御阁园,而且这一次去,是打算住下的。
她的所有东西,离开时都没有带走,过去,也不必带什么。
迪雅君再次看到她时,一点也不诧异,侧身让她进去了。
“Haven在休息。”她提醒了一句。
傅夜七只是淡淡的一笑,把重要提到了客厅,转身问:“晚餐都是你做么?”
迪雅君平时是个比较豪爽又颇有大姐风范的女人,但也有她的千金气质,温和的一笑,“对啊,在英国呆久了,中餐也不怎么会,所以一直做的西餐。”
英国。
傅夜七听到这两个字,还是不免一些淡淡的情绪,但也没说什么。
“我不会做饭。”略微迟疑,她脸上极少能出现这样的表情,又淡淡的压了过去,“但我最近会去学。”
迪雅君想了想,大概也知道她的身世,道:“也不必刻意学,Haven在英国那么多年,西餐他很喜欢的,傅小姐身体不好……”
“没事!”她轻轻的道,还是那样温温淡淡的笑。
自始至终,她都不多问一句他们这么要好的朋友,曾经在英国的时光,但知道这些人一定清楚他和宋琦的过去。
晚餐桌上,迪雅君也一直不开口说傅夜七在。
沐寒声也就好像未曾察觉多了她,优雅从容的用餐,他吃得不多,最后一个来,第一个离开餐桌。
他来的时候,他走的时候,傅夜七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动作,生怕下一步他会不小心磕碰到哪儿。
“想咳就咳,千万别憋着。”他上去之后,迪雅君对着她。
傅夜七抿唇狠狠咳了一下,缓解了嗓子里的瘙痒,然后淡笑。
“对了,我每天晚上需要出去一趟,以前没人,现在你来了,我就放心多了。”迪雅君复又开口。
傅夜七听完心头微微的紧张,还是点了头,也不问她的私事,“嗯,你去。”
她紧张,不是为别的,只是害怕照顾不好沐寒声,毕竟她从未尝试照顾一个视力不好的人。
迪雅君走了之后,傅夜七在楼下呆了好久,把今天的中药喝了,然后看着别墅外天色逐渐暗下来。
“雅君?”楼上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傅夜七几乎不到半秒从沙发起身,匆匆走过去,本想问“怎么了?”可张了张嘴,竟然没敢出声,只是匆匆往上走。
沐寒声就笔直的站在楼梯口,等她上去,大概是知道有人靠近了,略微伸手。
她想也没想就握了过去。
男人神色微动,冷硬的五官转瞬又好似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剑削的薄唇沉声一句:“帮我准备热水,沐浴需要的东西。”
她赶忙点头,然后把手抽了回来,直接往卧室的浴室方向走。
沐寒声就安静的立着,握过她的手还是那个姿势。
傅夜七都到了浴室门口,转头之际,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慌忙在折了回来。
她长这么大,没这么照顾过人,更不得章法,这一来一回的无措,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她又回到楼梯口,再次牵了男人往卧室里走,把他安置在床边坐好,自己才去了浴室。
浴室地上铺了一层防滑垫,应该是怕他摔倒。
拿着沐浴液、毛巾、浴巾,和他的睡袍,可她居然不知道该摆哪儿,因为不了解他洗澡的习惯,洗完了会往哪儿拿东西?
刚想要不要给迪雅君打个电话,一转身却被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好了没有?”男人长身玉立,目不斜视,但分明的五官染了几分不耐烦,“你今天动作很慢。”
傅夜七站在浴室里,还不及他高,微微仰脸,看了看自己的布置,搓了搓手,还是引着他进去了。
等她转身要走,手放放到门把时,身后蓦地想起他不疾不徐,又颇为不满,“你出去干什么?”
她愣了一下,还有事?
“不帮我洗?否则我怎么知道东西在哪?”男人沉沉的声线,好像习惯了理所当然。
傅夜七就在门口立着,有些僵硬。
迪雅君每天都帮他洗澡吗?
“过来。”男人冷沉的声音,势必要她帮忙似的。
她只觉得脑门有些热,好像血都在往那儿涌,不是没亲密过,只是方式不一样,难免不自在。
他那样的理所当然,也让人想到他对迪雅君说的那句话,“你不是很早以前就想嫁给我?正好现在,我缺个女人。”
她在想,她如果出声,是不是不用替他洗,但若不帮,他万一哪磕碰了呢?
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扶着他。
他给她洗过澡,可她没有过。
男人宽肩窄腰,就那么毫无遮挡的站在面前时,手心发烫,脸色绯红,只是谁也看不到。
“你紧张什么?”好一会儿,男人再一次开腔,带着好笑的意味,“十几岁那么果敢躺我床上的时候,可没见你紧张。”
“砰!”她蓦地蹙眉,猛地起身,身子蹲久了一斜,她撞到了墙上,下一秒直接狠狠落到地面。
脑袋里嗡嗡的,尾椎疼得拧泪,又死不出声。
“怎么了?”男人英眉也拧得很难看,声音平淡又森冷,一手抓在浴缸边缘,又不好起身,更找不准她在哪个方位。
十几岁?看他这语气,该是青梅竹马,迪雅君的确像是有那个魄力的女人。
“我问你怎么了?”听不到她的回应,沐寒声再次开口,语势越发强硬,带着凌冷的命令:“说话!”
她费劲的起身,闭了闭眼缓解疼痛,咬着牙没出声,因为她不是他以为的迪雅君,否则不知道还要发多大的火,早上的发火她见识过。
她忍痛,再次到了他旁边,刚伸手,被他一把捉了过去,冷淡的声音里带了几不可闻的焦急,另一手循着她的手臂略微摩挲。
“哪摔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