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凡也只能把钢拉成长条,再切断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尽最大努力切成一样大小,再放进一个大大的钢盘里进行磨圆。︾,这个钢盘是上下两块,又厚又沉,根本不是人力能移得动的。下面那块固定,上面用了两具钢制倒链吊起,可调高低。
那些小钢块进入钢盘之间,上面那块能活动的盘子就在水轮带动之下,像磨盘一样来回回旋,把钢块的棱角一一揉去,直到搓成圆形为止。
搓到浑圆之后,再用不同大小的筛子选出同样大小的钢珠,就可以用加热法作轴承了。粗笨那简直就是一定的,但比起原来那种铜套子还是强得到天上去了。
让两人头痛的是这道搓圆的工序。无论怎么样调整,搓得出达到要求的浑圆的钢珠连二十分之一也不到,而且需用的时间也实在太长,实在让巩凡接受不了。
但对老端木来说,已经算不错了。最圆最好的珠子来作轴承,而次一些的也可以再用细盘来继续精磨一下,那怕是最差的也不是说就没用了,只是比起别的须多花些时间和工序,增加了些成本而已。
为了运输矿石,巩凡让人先作了辆小型手推车,用上了轴承让老端木试了试,那种轻便和舒适一下让老头眼睛瞪了极大。
“要是有橡胶就好了……”不说充气轮胎,就是那种硬橡胶的轮子,也比现在这种把软木钉进轮子里当轮胎强上百倍啊。
“老师,什么叫橡胶?”身边一个学生问他,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叫程东,在这一起二十余个少年中算是很聪明的,而这些人就是任若海帮他找来的学生了。
“一种树胶熬成的东西,非常有用,以后等我找到你们就明白了。”本着巩凡的要求,这些少年都识字,而且品行不错,有人家担保才能来这里就学。同样的孩子不止他们这些,足足有二百多,被刷下去或者因为小了些,巩凡觉得暂时没法带的更不知多少。
其中的大头,共一百六十多人全留在了船厂。他们将以张东主为老师,从头到脚系统的学习一艘飞剪船的制作,不求他们能全会,但里面的基本工序必须烂熟于心。
这些人巩凡寄以厚望,不止是他,同样寄了极大希望的也有着兰乘云这些大海商在内。这些种子将会是新式飞剪船以后的船长,大幅。他们将在船厂陪着每一艘下水的舰船一起成长,一起去博击风浪,那些船以后对他们来说,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而到了钢厂的,是挑出来对这行比较感兴趣的,又或者说是老端木认准的苗子。老端木是如何挑的人巩凡不知道,但他相信,在不远的将来,这些人里面必会出现新的工程师,也必然有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着比老端木还要利害的技师出现。
带着他们一路把钢厂转了个遍,高耸的大钢炉子,熊熊大火的火焰,热烈的气氛,再加到处正在建造和上马的设施,全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如在梦中,看得眼都转不过来。
高炉只是在生火烘沪子,还没有正式生产。这主要是因为煤不到位,广州炼铁一直在用木炭,好处是含硫低,不会让生铁发脆,品质下降,但老端木担心这是一次性炼钢,怕木炭燃度低了,温度不好上去,执意要用焦炭。
别说,老端木用的炼焦法还是很有一套的。建好几个专用来炼焦的大炉子,除了少数部件需要铁皮之外,基本材料就是砖和耐火砖,然后烧就是了。特点是这炉子能够利用炼焦产生的煤气加热炼焦炉,同时能回收一部分的煤焦油,相当不错。
整个炼焦过程大概在12天左右,巩凡算了下,成焦率大概75%,他也不知道高低,但在这个时代,实在是不能再要求更多了。用水冷却回收之后的焦油被收集到陶罐里,如果数量够了,就可以用来再提炼出汽油柴油什么的。
高炉没开,但并不是说大伙儿没事可干。这里的河是专挑的流量大,落差大的河,上面又建了个简易的水坝子,进一步提升了水势,下面建了好多的水轮子。
有了这些动力,很多工序就不再需要人工去完成,尤其是对铁不停的锻打的过程。过去就是一个师傅拿个小锤,学徒轮起大锤,叮叮咚咚一天天敲,非常的累不说,还慢的要死。现在的近的地方装着水轮,远些的有大风车带动,只须把铁块放在下面,它就自动去敲打了。
而且他们可不是个体户生产,只管自打自个的。一条条生产线根据远近排开,各种小五金,工具,从一道工序转到另一道工序,相当的有秩序。
这样一来降低了难度,长时间作一个工作,只要不是先天性傻子,不须多长时间就能练得很精,同老师傅比也毫不逊色。同过去一个师傅带一个徒弟相比,工效不知提升了多少。
数百人一起工作,周边又是巨大到让耳朵能震到聋的声响,这是极其震慑人心的。少年们一路经过,心都像那些被提升起来的巨大铁块,震得一起一落。
这里的锤头之巨大,绝不是那个学徒能用手提得起来。一个动不动就是上百公斤,甚至几百公斤的都有,轮翻着锤击下来,那效果可想而知。
大工业生产的魅力是无法抵挡的。走过老远了,孩子们还在不停的回头,看向那个巨型号的车间。看着这一头原料喂进去,另一头产品就像下雨一样刷刷的出来,如此暴力,如此高效的劳动给他们的心灵带去了一生都磨灭不了的印象。
带他们到了那个生产钢珠的车间,这活儿需要细心而不是力气,对这些没长成的少年人来说很合适。“看到了?把最后生产出来的要分类,按大小分开,个头一定要一致,差一点也不行。你们分散开各处去学习,没事了就来这里分珠子。”
“这是搓钢珠么?”程东好奇的眼睛到处望,看上去同他小时候搓泥蛋子一模一样,只不过材料换了而已。“老师,可是我们搓泥球的时候,是双手搓,您这个怎么就单着搓呢?这样很难搓得圆的。能不能让下面的钢块子也动起来?”
“哦?”巩凡很有深意的望他,“你说怎么动?”
“嗯……塞些钢珠在下面可好?不过不能是这么小的,一转怕是要压碎——用成拳头大小,再抹了油,上面转的时候想来也就带着下面转了罢?两只手搓,很快就圆的!”
“这件事由你来设计。如果造好了,效果真如你所说那般的好,你的学分加三分!”
“哗!”二十来个孩子全惊呼起来,三分!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按巩凡的规矩,孩子们从第一年开始,就每年有一分的学分。而他们必须要积够十五分,才能算他们结业,也就是说才能摆脱学徒的身份。
按正常,他们就得在这里干上足足十五年,才会有个自由身了。但是学分不是一成不变,孩子们也知道,如果能在五年内积够十五分,那样的人老师说他们叫工程师,是了不起的人。
因为能在五年内积够,就代表着他们作出了巨大而有力的贡献,才能作得到。孩子们一开始不明白什么叫巨大而有力的贡献,现在他们似乎明白了些。
工具材料都很现成,立即就可以试起来。很快,几个用方格子大概固定的拳头大小的钢珠就放在下方钢盘的下面,下面的也就不再是固定的,而是一块儿转动起来。
效果很明显。首先时间上就出现了飞跃,一下节省下来最少三分之一,而且成品率一下升上去了,光洁度也有所增加。当巩凡宣布,这项发明价值一百贯,而且是当场付给时,不要说孩子们,那些工人也全呆得有如木鸡。
等到明白这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巩凡的学生,而是因为他的话能对生产起了很大促进作用的原因之后,工人们一下哄动起来。“公子,若是我等能发现什么,也如这个一般,是不是也有一百贯的奖励?”
“不一定。”在人群安静下去,都浮起失望的表情时,巩凡慢慢道:“一百贯只是起步,也就是最小的奖励。任何发明,一经采用,也就是说你们最少也会有一百贯,上不封顶,几万贯都不稀奇!只要对生产有用,你发明多少,我们就买下来多少,按质付价!”
“怎样才能得到那几万贯?”有个工人热血沸腾,脱口叫道。
哄一下众人都笑了。“就你这样,还几万贯,作作梦也罢了,说出来不怕羞人!”
“还是那句话,不一定!”巩凡坚定的声音一下让别的声音消失了,“发现新的炼钢方法,要比现在用的要好,发现新的钢材配方,硬度,性能有着大幅的提升,这钱就能到手!设计改良新的工艺,也会有两千贯以上!总之,只要有用就行!”
热闹过了也就算了,工人们都还有活要干,大多数也只是听个热闹,但也有几个,心中却是热腾腾的想着,以后能不能在这里面再作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