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红绿灯路口,车子满满当当排了几十米远,鸣笛声不绝于耳。
她缓缓抬眼看向反光镜里,帽檐挡住了眼,只可见高挺鼻梁下一张长满胡茬的下巴,那张脸棱角略显方正,但因为面部肌肉紧实的缘故,看起来很劲瘦。
再聒噪的声音,都抵挡不住江偌心里莫名而起的寒意。
也许这帽子遮挡下的半张脸她感到似曾相识,也许是错觉,那这味道呢?
她曾在锦上南苑单元楼的楼道里,遇见过一个举止诡异戴棒球帽穿工装外套的男人。
烟味和汗味混合,在低温的环境中散发着和雨天相似的潮湿刺鼻味道,还有一股另外的味道,具体是什么,她没闻到过,说不上来。
江偌脚底都在发软,脚踩着高跟鞋踏在脚垫上,没有实感。
她安慰自己,是最近事多,她太过敏感,没这样巧合的事,男人大多抽烟,夏天天热,出了一身汗,蒸发后就是这个味道,况且日头这样大,长时间开车,戴帽子遮阳实属正常。
可那一模一样的下巴又该怎样解释?
她说服不了自己。
她低着头若无其事地划着手机,假装在看微博页面,这车无论有没有问题,她过不了心理这关,不敢再坐。
抬头看向窗外,前面一个商场外挂着一张巨大的进口超市的广告牌。
车子紧跟着前方车尾缓缓移动,没等到下一次红绿灯,又不得不停下。
江偌给陆嘉乐打了个电话过去,小姑娘正无聊地看电视,见她打来电话,想着应该到下班点了,家里终于要回来人了。
“大嫂,你下班了吗?”
江偌:“对,我在回来的路上,刚好路过一个超市,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她之前在陆淮深家住的时间不多,陆淮深也不爱吃零食,家里没什么这么大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是个没有破绽的下车借口,也正好去买些吃的。
不管这开车的人有没有问题,下车总没坏处。
陆嘉乐在电话那头说着,江偌心不在焉,只记下了两三样。
江偌挂了电话跟司机说:“麻烦拐过红绿灯在商场门口停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那人抬头往反光镜里看了一眼,“那边不好停车,要调头,有点麻烦。”
“你只管去,我可以多给你些车费。”
“小姐真是阔绰。”那司机若有若无地笑了笑,嗓音有些低哑,典型的老烟嗓。
江偌浑身一震,接下来几分钟,直到车在商场入口停下,她都如坐针毡。
江偌从钱包里抽了张五十的给他。
他说:“就那么点儿距离,我收你十五吧,再找你三十五。”
江偌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伸手去开门,刚想说不用找了,发现车门是锁住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这是是闹市区,他不敢做什么的。
那人慢悠悠地找着钱,“这儿只有三十的零钱,现在好多人都用手机支付了,我再给你找找还有没有五块零钱。”
“五块就算了,不用找了。”
“那不行。”他似乎还挺有原则,在自己polo短袖衫的兜里摸了摸,又去掏裤袋。
最终摸了张皱巴巴的五块钱,一并给了江偌,啪嗒一声,车门锁也应声开了。
他转身将钱递给江偌,冲她笑:“咱们这是正经有证经营的车,不能胡乱收费的。”
江偌目光锁住那上翘的嘴角,头皮发麻,拿了钱,二话不说下了车。
关上车门的时候,她扭头朝里看了一眼,发现那人还面向窗外,似乎在看她。
江偌紧张的心脏狂跳,转身就往商场入口大步走去,紧捏着手里几张纸币,最上面那张湿冷的五元钞黏腻腻的附着在她拇指内壁。
是那人从裤袋里掏出来的,不知道贴在大腿上浸了多少汗液。
她忍着恶心将钱揉成一团扔进包里。
走着走着,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身看向方才停车的地方,那车刚缓缓启动离开,她刚好能看到车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