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让船队继续前进,追赶岸边正在慢悠悠行进的一群衙役,虽然不知道县尉和身边的衙役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但这个事情李安是管定了。
这一次南下的任务,主要就是勘查道路,解决铁路建设过程中遇到的难题,而汶川县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节点,南下益州的铁路需要经过汶川,这是李安所设计的线路,也是李安沿河修筑铁路的基本思维。
道路为何要沿着河流修筑呢?这自然是为了修筑方便,各种建筑材料可以走水路运输,修路也需要足够的水源,修路工匠也要吃水,另外,很多村镇和州县,也是沿着水系分布的,沿着河流修筑,可以让铁路惠及更多的村镇和州县,从而促进大唐经济更快更好的发展。
试想一下,若是一条铁路从京城修到蜀中,但中途不经过任何州县,全部走最偏僻的地方,那这铁路修的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或者说,作用就大大的减弱了,沿途百姓的参与积极性也将大大的降低。
不过,由于蜀中的道路太崎岖了,可以说是多山多水的,所以,铁路的选址和修筑都颇为不容易,在好多地方都需要在山体上挖隧道,需要架桥的地方更多,这些都会极大的增加修筑的成本和效率,若不是朝廷下定决心,这个事情还真的很不容易办成。
李太白的诗写的就很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写出了蜀中道路的崎岖和难行,在这样的地方修筑平坦的铁路,难度是可想而知的,所需要付出的成本和代价也是可想而知的,但通往蜀中的铁路属于战略通道,对于大唐帝国的重要性是很大的,所以,就算付出再高的代价,那也是值得的,在蜀中修筑铁路,不能只考虑经济利益,还要考虑战略利益,况且,只要前提修好了,日后随着蜀中经济的繁荣,这个钱早晚是能够赚回来的,在大唐全境修筑铁路,这是百年大计,是维持大唐永远强盛富裕的最基本条件,关于这一点,所有有识之士都能看得出来。
船队行进的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也比前方岸边那些衙役要快的多,没多久,李安的庞大船队就靠近了这些衙役。
“下令,船队立刻靠岸。”
李安开口下达了命令,让船队向岸边靠过去。
此时,船队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这群衙役的注意,他们听到河面的声音,本能的向河面看去,发现有如此多的的船只,和来自京城的兵马,着实吓了一跳。
这些家伙虽然生活在汶川这个小地方,但最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他们自然认得京城龙武军的军装了。
“县尉,好像是京城来的大官。”
一名衙役开口提醒。
县尉也看到了李安,虽然李安穿的是便装,但形象摆在那里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一看就是一个很高贵的人。
见船队有靠岸的意思,县尉连忙站在岸边等候,身后的衙役也是依次排开,微微颔首以示尊重。
汶水并不宽阔,船只也不大,想要靠岸很快就靠到岸边了,一段几米长的木梯也很快就放到了岸边。
李安顺着木梯走到岸边,看着颔首行礼的县尉,首先开口道:“你是汶川的县尉?”
“下官正是,您是?”
县尉开口问道。
旁边的陈龙立马回答道:“这是的工部李侍郎,前来蜀中视察。”
“下官见过李侍郎。”
县尉大惊,立马跪拜行礼,身后衙役也同样都是大礼。
“诸位请起,快起来。”
李安亲自扶起县尉,开口问道:“刚才本官见你们走路酸软无力,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县尉闻言,连忙开口说道:“不敢欺瞒侍郎,确实挺棘手的,朝廷修筑的铁路,要从我们汶川县经过,朝廷规划的路线也已经确定下来,下官负责清除沿途所有碍事的村舍,田地,祖坟,不过,实在不好办啊!老百姓并不愿意配合,下官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们也还是不肯答应,这正愁着回去改怎么汇报呢?”
说完一脸的无奈,表情之中慢慢的痛苦之色。
李安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县尉真的是很难,上面交代的任务必须要完成,而下面的老百姓又不肯配合,这真是愁死人了。
“能给本官具体说说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安很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开口问道。
县尉从怀里拿出汶川县地图,上面标注了铁路经过汶川县的地区,以及这些地区需要迁移的农田,村舍和祖坟等设施,仔细看了一下,足有十多处需要迁移的。
朝廷修筑铁路,这本身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对于这一点,蜀中的老百姓也是比较理解的,可若是为此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也是不肯答应的。
就比如汶川的一些老百姓,面对朝廷的拆迁要求,死活不肯答应,就是不愿意,遇到需要拆除房舍,去别处重新盖房的,他们要求的赔偿价格与朝廷能够赔偿的价格相差较大,有非常明显的分歧,而对于祖坟,好多老百姓则直接拒绝迁移,似乎只要迁移了祖先的坟,家族的风水就会从此落败似的,只有田地的征用,阻力稍微小一些,只要用同等的田地置换就行了。
老百姓之所以如此难缠,自然是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的需要,自己的房子住的好好的,朝廷一句话就要拆迁,而且,给的赔偿还很少,老百姓自然是不愿意答应了,而且,老百姓也是爱贪小便宜的,借着这个机会,谁不想多要点钱,在一些老百姓的心里,或许闹的越凶,所能获得的利益就越大,如此一来,自然是闹一闹最有好处了。
不过,这里面或许有贪腐的因素,按照县尉所说的赔偿价格,李安总感觉与自己设定的赔偿数额有差距,或许,朝廷下拨的钱财只有一部分赔偿给了普通的老百姓,而还有一些钱财被各级官员塞入自己的腰包了,这样一来,赔偿的价格自然也就难以让普通的老百姓满意了。
李安所设定的赔偿数额,都是正好不多不少的,不会让老百姓吃亏,但也不会让老百姓占多少便宜,若是让这些被拆迁的老百姓占了太多的便宜,那么,就是对其余所有大唐百姓的不公,毕竟,朝廷的钱财也是从所有老百姓的手中收上来的赋税,拿着所有老百姓的钱财去资助少部分老百姓,这本身就很不公平。
当然,也绝对不能让被拆迁的老百姓吃亏,该赔多少就要赔多少,赔的过多和过少都会造成不公平,而最大的不公平是某些贪腐的地方官,这些家伙若是把本该属于老百姓的钱财给贪了,那就是最该死的行为了。
这样的行为,从古至今就没有断过,不论是什么样的时代,都会存在一些中饱私囊的家伙,就是这些家伙破坏了当官之人的形象,让老百姓对当官的人没有丝毫的好感,甚至发展到敌对朝廷的程度。
若是修铁路的相关官员真的有中饱私囊的行为,那么,李安是绝对不会姑息的,只要查出来了,就一定会严肃处理的,一定会让相关人员付出应有的代价。
县尉所遇到的最大一处阻力,是来自赵家村的祖坟,这个赵家村可不是一个小村子,而是三个较大规模的村子,村名都差不多,最大的一个就叫赵家村,剩下两个村子,一个叫赵家河村,一个叫赵家沟村。
这三个村子的规模都不小,人数都在五百人以上,是标准的大村子,虽然隶属于三个村落,但其实都是一家人,他们都有共同的祖先,血缘关系是很近的。
三个村落呈品字形结构,而他们家族的祖坟就在三个村落的中间,是一处风水比较不错的地方,但铁路设计的时候确实需要经过这一片祖坟,这引起了三个村落赵家人的不满,觉得铁路线应该偏移一些,绕开他们的祖坟。
县尉的表达能力很是不错,李安已经完全听明白了,是三个赵家村的百姓对朝廷修筑铁路,经过他们家祖坟不满意引起的,这是县尉所要面临的最大压力,还有刘家村的拆迁,阻力也同样不小,其余的几个只要加把劲就能搞定。
“看来基层的工作不好做啊!你们辛苦了。”
李安开口表扬了县尉和衙役们,以显示对他们的尊重,这些基层的衙役真的都挺不容易的,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承担着最大的风险,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要被推到最前面,充当挡箭牌和背锅侠。
县尉和众衙役闻言,全都一脸的激动,他们的职位很低,一般是没有人会真正理睬他们的,上面的官员对他们永远都只是训斥,而李安这么大的官儿,不但不训斥他们,而且,还关心他们,自然会让他们觉得心里暖暖的了。
“不辛苦,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县尉激动的说道,顿了顿,试探的说道:“李侍郎,这个铁路的路线,是不是真的没法调整了,是一点都不能修改吗?”
李安明白县尉的意思,这个铁路线若是能修改的话,他非常希望把线路给修改了,这样就能避开很多关键区域,就可以避免老百姓的反对声音了,毕竟,这里的山民太愚昧和迷信了,让他们迁祖坟的压力很大,县尉非常担心自己完不成任务。
看着手里的地图,李安思虑良久,开口说道:“线路不是不能调整,只是朝廷修筑铁路的目的是为了让老百姓受益,方便老百姓日常出行,所以,这个线路都是沿着人多的地方修筑的,若是避开人多的地方,那修筑铁路还有什么用处,这里的线路从三个村落中间通过,不但是因为这里的位置是最好的,同时,当铁路修筑完成之后,三个村落的老百姓也能得到最大的好处,铁路完成可以在此处设立站台,而只要这里存在停车的站台,这里的三个村落就要发达了,以后这里将会发展到几千人口的城镇,而不在是三个小小的村落,三个村落的老百姓也将过上富裕的好日子。”
说完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些村民真是目光短浅,铁路能经过他们的祖坟,是他们的福分,这将会彻底改变他们的贫穷生活,是天大的好事儿,而这些村民不但不珍惜这么宝贵的机会,反而还站出来反对,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县尉一听,愣了半天,然后连忙说道:“李侍郎,若线路真的可以改动,那就改动一下吧!赵家村的那些村民是铁了心的不肯迁走祖坟,跟他们将什么道理都没用,只有把线路给修改了才最省事儿。”
很显然,县尉已经对赵家村的人,不抱任何幻想了,也不想再去劝说了,因为他觉得赵家村的那些家伙太固执,不是言语能够说动的,再去一次也是白费口舌,而既然李安说线路可以改动,那不如就直接改动好了,这样最省事了。
李安岂能不明白县尉的想法,嘴角淡淡一笑,开口说道:“从赵家村祖坟通过,这是最佳的路线,不论如何改动都会让修路的成本上升不少,朝廷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则省啊!劝说还是要继续的,不能因为赵家村的百姓想不通就不去劝说。”
“是,李侍郎教训的是,下官一时糊涂,下官一定再去劝说,直到把赵家村的百姓劝说的同意为止。”
县尉连忙开口应道。
“恩,这就对了,劝说百姓就是要有耐心才行,没有耐心是什么事情都办不成的。”
李安认可的点头,然后开口说道:“算了,本官还是亲自走一趟吧!这也是本官的工作。”
“是,下官给您带路。”
县尉连忙恭敬的走在前面,给李安带路。
赵家村就在四五里之外,并不是很远,道路也还算好走,但李安还是选择骑马,这样更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