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凤烨立于高高的城墙之上,眼见那凤诀到了城门外。
他如今再细细看这凤诀,早和印象中那个总是跟在连似月身边的稚气少年相去甚远了。
很多人,以为凤诀只是个流落民间的皇子,因皇帝的愧疚之心,才赢得一席之地,一个靠着皇帝的怜悯生存的人,定走不出多远。
但是,凤烨早就从他的身上看出了威胁,一个少年时便能一个人潜入契丹军营,不惜自毁容颜,阁下南院大王耶律重元脑袋的人,其心远不是表面看来的这般纯良无害。
或许,他曾经什么都不求,但他坐上了皇子的位置,便会有一股力道推着他往前走。
凤羽走上前,在他的身旁,说道,“这小子真不简单。”
“是啊,他从来就不简单,有的人小看他罢了。”凤烨淡淡地说道。
凤羽一怔,道,“你不会说我小看他了吧。”
“……”凤烨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拜见八王兄。”正思索着的时候,凤诀已经到了城门下,他回过神来,抬手,高声道——
“开城门,迎接十一殿下凯旋而归!”
他的目光缓缓从凤诀的身上掠过,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传达出不可言说的讯息。
凤诀的人马进入了京都城内。
街道两旁的百姓夹到欢迎,纷纷跪地,高呼,“大元帅威武!大元帅威武!”
除了这些百姓,还有京城的那些贵公子贵小姐们也出来了,争相一睹十一殿下的英姿。
凤诀的脸上流露出肆意张扬放笑意,立于高高骏马之上,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浑身散发着凌然的气势。
他脸上那狰狞可见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了,恢复了原先那张眉目如画的脸。
“十一殿下英姿飒爽,好生威武啊!”
“是啊是啊,威风凛凛,俊逸非凡,那张脸英气逼人呢。”
几家的贵小姐聚在一起,看到凤诀俊帅的模样,禁不住脸红心跳,隐隐流露出爱慕之心,想要与他进一步靠近。
“说起来,十一殿下还未婚配呢,连指婚的对象也还没有,小姐们努努力还有机会的。”
“如此一来,不知道有多少贵家小姐争相想要做这明安王妃了。”
“听说皇帝龙体抱恙,说不定这次很快就要为殿下指婚,马上就要成亲了。”有人说道。
“如今,宫中皇子,个个有了自己的王妃,就连八殿下也有谢家二小姐了,眼看着就剩下六殿下和十一殿下了,听人说六殿下有断袖之嫌,而这十一殿下定要成为京中的香饽饽了。”
“他本就俊逸非凡,一双眉目如画,再加之皇子的身份,所以无论从身世还是样貌,十一殿下都是夫君的上上之选呢。”
贵小姐们被凤诀的英姿所惑,个个心里蠢蠢欲动,还有的心里盘算着要赶紧让家中父母去皇上太后面前自荐,让十一殿下来挑选,以便成为这明安王妃。
这些贵小姐中,有一个至始至终安安静静地看着凤诀,不像她们这样激动,但唇角隐隐流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这些贵小姐们的议论,凤诀是没有听到的,他没有在意这些。
但是却实实在在的落入了令月儿的耳朵里,她在马车上听了个清清楚楚,是啊,今时今日的连诀,是功成名就的传奇人物,他就像一颗耀眼的宝石,散发着熠熠的光辉,让人仰望。
她打心底为他感到高兴,当初他决定投笔从戎,来长春宫和她诉说自己的志愿和抱负的时候,她就知道,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功成名就,名扬天下的。
坐在她对面的冷眉也听到了这些议论的声音,她看了令月儿一眼,说道,“小姐,马上就要见到大小姐了,有什么事,都和大小姐说。”她不会说安慰的话,这样的安慰对她来说,已经是极致了。
令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我也迫不及待想快点见到姐姐。”
在街角的时候,冷眉示意马夫转道,不继续和十一殿下往前走了,而是往恒亲王府的方向而已。
令月儿将脸埋在双手之间,肩膀微微耸动着。
人生,终究有分道扬镳的时候啊,无论多么努力的握着,当分开走的时候,都不得不放手。
这里是结束,这里也是开始。
热热闹闹中,人人都在称赞十一殿下,他被好多人包围着,人们对他敬佩,仰慕。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如水的目光静静落在那辆马车上,马车帘子飘起,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令月的身影,她正低垂着头。
“殿下,殿下……”一个激动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之中,只见四九飞快地跑了过来,扑通跪在地上,“奴才四九,参见大元帅!”
凤诀一笑,长腿从骏马上一跃而下。
“啊,好英俊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声,那些小姐们看到凤诀这霸气十足的动作,心中小鹿纷纷乱跳。
凤诀弯腰,一手将四九扯了起来,笑道,“傻子四九,快起来。”
四九一抬头,看到自己从小就跟着的主子,忍不住抹着眼泪,站了起来,说道,“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四九天天在王府门口盼着,都快变成一块石头了。”
“哈哈哈……”凤诀爽朗大笑,道,“你倒是变成石头给本王看看。”
“殿下一回来就和四九开玩笑呢。”四九含着泪笑道。
“走吧,回府!”凤诀伸手,一把圈住四九的脖子,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走着回到了明安王府。
这一天,天很蓝,风吹起的时候,连诀的金色战袍在风中飘着,他率领着将士们走过正阳街的情形,他大笑的模样,很久以后都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一幕,也深深地印在了令月的脑海中,成为抹之不去的记忆。
很久很久以后,她都记得,当时的风,当时的云,当时的连诀。
而连诀也记得,那时的风,那时的云,那时的十一,还有那一辆渐行渐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