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一呆,羽时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梅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梅溪表情迷茫,是啊,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起来了,她只是想要和羽时一起给女儿种下金皎树,因为她觉得这是一种非常浪漫,也非常难得的体验,所以想要等羽时回来一起种。因此阿父阿母再三催促,她耐不住也只是糊弄他们说已经种了,但实际上根本没种。
想着想着,她不由落下了泪,自己怎么就那么鬼迷心窍了呢?
还有名字的事,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坚持等羽时回来再给小桔梗取名呢?
若非如此,她的女儿又怎么会没了?
那是她的女儿啊!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是从她体内分离出去的血肉!
她以前觉得自己并不爱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并不像自己期待的那样天赋卓越,根本一点也不像她和羽时的孩子。她还介意孩子比起自己这个做阿母的更亲祖父叔父和姑母,头疼她性子闹腾烦人,嫌弃她大大咧咧一点也不贴心,不耐烦她纠缠自己想要名字,不满她不听她的话多从花眠那里讨要好处,抱怨她不听她的话去说服家里人把羽时找回来……
她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有太多不满意,甚至还想着等羽时回来再生一个贴心的孩子。
但是直到失去她,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爱她。
只要她能回来,别说是区区一个名字,便是要她的命她都给她。
只要她好好的,只要她好好的……
但是她却比谁都清楚,她的女儿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梅溪放声大哭起来,一声一声地喊着小桔梗,每喊一声心里都更绝望。
她的孩子,那样懂事那样可爱,最后却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她甚至根本没上过族谱,没有办法进入祖墓之中。
更甚至……她可能会尸骨无存!
她突然回过神,抓住羽时的手道:“羽时,你去把小桔梗带回来好不好,把她带回来,她胆子大,但却怕孤单,喜欢热闹,她现在肯定很害怕,说不定在哭。”
“你胡说什么?”玉棠喝骂了她一句,然后连忙对羽时道:“羽时你不能进去,千万不能进去……”
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外孙女在她心中的份量虽然不如女儿,但看她小小年纪枉死,还要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又如何不心痛?
“什么意思?”羽时慢半拍回过神来,看着众人道:“难不成小桔梗的尸身还没有带回来?”
“带不回来。”羽江一脸痛苦道:“我和你岳父还有阿星阿晨去过归属之地了,金皎树向来霸道,小桔梗的尸体对他们而言是额外的养料,想要拿回小桔梗的尸体根本难如登天。”
自己人死在归属之地,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种状况也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的。
“怎么可能?”羽时惊疑道:“那阿父你们自己的金皎树呢?”金皎树不论生前死后都有护主作用,且不论他们将除自己主人之外的人都视作养分的霸道行为,它们内部其实是很抱团的。
也因此,金皎树并不会攻击同族的主人,颇有种爱屋及乌的样子。
“没用。”羽江苦笑道:“因为需求问题,争夺小桔梗的都是那些主人是蕊子的金皎树,它们和它们的主人一样任性。我们进去后,不试图带走金皎树的尸体还好,一旦有这种意向,就会遭到它们的攻击。而我们的金皎树除了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并不愿意帮我们抢夺小桔梗的尸体。”
金皎树不是异植,也没有意识,但灵性却很高,甚至因为蕊子的金皎树吸收的养料是精神力,比起他们兽人的金皎树,这些金皎树根本就是成精了。
在他看来,怕是比它们的主人还要精明。
羽江的话对羽时来说打击实在是大,他顿时便咳出一口血,痛苦落泪道:“总不能就这样看着小桔梗被那些金皎树当做养分吸收掉吧?”
顿了顿,他突然看向玉棠和梅溪,希翼道:“那蕊子呢,蕊子进去可以把小桔梗的尸体带回来吗?”
闻言,梅溪哭得更厉害,玉棠一脸苦涩道:“也试过了,除了我们自己的金皎树会因为我们的存在不去抢夺小桔梗的尸体,其他的我们也无能为力。”
“等眠眠回来吧,她回来后或许会有办法。”羽晨开口说道。
他心中其实有一个猜测,但却没有说出来。
小桔梗的尸体为何会对金皎树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要知道,她还只是个芽女,本身精神力天赋也不高,按说,金皎树即便垂涎她的尸体,但也不应该到如今这样子。
想来想去,他觉得小桔梗特殊的只有一个地方——她从出生开始便是由眠眠用各种空间资源养大的。
但是这个猜测,他却不会说出来。
虽说梅溪如今这个样子似乎是清醒了,但他还是不敢冒险,若是她因为他的话再脑子犯浑把责任都推卸到眠眠身上,那不止他们为难,便是眠眠也会难过。
花眠就是这样在众人的期待中回来的,她第一时间便用目光寻找小桔梗的身影。结果……她的目光越来越暗,最后眼泪夺眶而出。
前后两辈子,花眠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罪,经历过很多不公,承受过很多残酷现实施加给她的压力,但她却不曾失去过。
她幼年走失,从豪门千金沦落成孤儿,但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没有记忆,自然谈不上失去。
亲生母亲死亡,但因为没有相处过,她们母女之间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从来没有得到过,又何谈失去?
至于之后亲生父亲的漠视,又是同样的道理。
到了这辈子基本也是类似的情况。
也因此,到了这会,花眠才体会到,失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尤其她失去的不是一件死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亲人的时候。
看到花眠悲伤痛苦的样子,梅溪忍不住撇开眼,这些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