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六爷
剧组第一次开会,居然就有人迟到,这要是换成别人的话,宋铮早就开始喷了,但是对着冯晓刚他还真没辙。
“来啦!坐吧!”
冯晓刚对着其他人笑了一下,而后大模大样的直接坐在了应该属于宋铮的那个位置上,栽歪着肩膀,吊儿郎当的,真TM一副痞子相。
宋铮现在都有点儿后悔请冯晓刚来演这个角色了,如果真的有人能替代冯晓刚的话,估计这会儿宋铮都能把保安喊上来,将冯晓刚扔出去。
可问题是,没有!
前世,冯晓刚在《老炮儿》里塑造的那个六爷形象实在是太经典了,更是在上映之前,便凭借这个角色获得了金马影帝,让电影未映先热。
比起高达帅气的众多电影男主角来说,冯晓刚饰演的六爷更加真实立体,有一种孤独的英雄感,可以说,这部电影之后,冯晓刚就成了老炮儿的代名词。
故事刚起头,六爷拎着鸟笼子出现在画面里,出场没几个回合,就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塑造了这个大老爷们儿的形象。
高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侠骨柔情义气心,凡事都看理儿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清早城管呼呼人和年轻小两口问路的时候便一目了然。
无照营业还砸人车灯,该管,但城管呼人大嘴巴子,老子替人看不惯也得呼回去,一码归一码。
开场之后,六爷便开启心力交瘁苦救儿的模式,儿子一登场,血气六爷变身空巢老人,日日表面傲娇小公主内里玻璃心,提着东西挤地铁把其护在胸前去见儿子,在这个片段里,宋铮最喜欢六爷在门前拎起鞋架上的鞋子端详那一段,其实是很普通的动作,但却也是父爱闪闪发光时刻,这样看鞋子的一个举动,也许是在确定是不是儿子的,是不是他住的地方,也许是在确定他过的好不好,总之,一切父爱和相隔的思念长短全都到位了,满满都是泪。
随后便有人告诉六爷,他儿子如何上了人马子,又把人车划了,所以被人绑架了的前前后后,老爷子决定不报警,按他的规矩来,整部戏的高.潮也来了。
本来应该是狂煽父子情,可六爷一个大脚将儿子踹到,六爷的硬气和理气在这一刻完全体现出来了。
上人家马子是错,该打,划人车是错,更该打,也确实该打。
六爷在挨了一巴掌之后,同意三天内拿10万修车费,并要求给修车费的时候打这一巴掌的小崽子一定得在的时候,俩字儿一一真帅。
虽然故事就开始刷兄弟情,果然情商高,人缘好,吃嘛嘛香,虽然中途有些小心酸,十万还是凑齐了,叫上闷三儿和灯罩儿俩兄弟一起去赎儿子,结果人灯罩儿先去了,还自觉承担起修车工的义务。
结果,灯罩儿手误修车,赔偿从10万上到了100万,六爷又查出了心脏病,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报警?
还是不能。
但是还不起钱怎么办?
六爷说了,钱我赔不起,要不咱按规矩来,必须燕京的规矩,大家就傻了,什么规矩呀?
就是茬架,时间地点人数约好,谁赢谁提条件。
故事进行到这里,电影的主题也被体现了出来,新旧时代的碰撞,六爷代表的就是旧时代,小飞代表就是新时代。
新旧时代的碰撞最后谁输谁赢,这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新时代的观众,通过这么一部电影,真真切切的接触到了父辈生活过的那个年代,也真真切切的第一次了解到了,什么叫老炮儿!
所谓的老炮儿在燕京话中,指的是无所事事的老混混,六爷就是这么一位,六爷原名叫张学军,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当地的英雄人物,讲义气、讲规矩,有一帮兄弟,所以街坊邻居尊称他为六爷。
可是时过境迁,六爷早已没有了当年呼风唤雨的能力,虽说身体早已不如当年,六爷的硬汉气质却丝毫没有减少。
规矩是六爷一生奉行的准则,做人做事都要讲规矩,这也是最能体现他硬汉形象的地方。在影视作品中,曾经树立过众多硬汉形象,例如《天龙八部》的乔峰、《007》中的邦德。
这些硬汉,兼具帅气的外表和高超的技巧,但是对于年过半百的六爷来说,这些优秀的外界条件都不具备。
电影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六爷骑着自行车,喋喋不休的说道:“我最讨厌电视里说,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可见六爷虽然年过半百,他的心理似乎还生活在青年时代。
六爷的硬汉气质还体现在他办事的规矩上,在六爷的江湖上,被人打了,必须要还回去,偷了钱包,但要把证件寄回去,要懂得盗亦有道,一码是一码,不记仇,犯了错误就要认罚,茬架就不能报警。
儿子晓波被富少小飞扣押,六爷为了救儿子不惜入虎穴。在小飞那,六爷还在质问儿子是不是先伤害的人家姑娘,是不是划了人家的车。
小飞私自扣押晓波已经触犯了法律,可是六爷坚持不报警,为了凑钱,甚至可以卖掉自己唯一的房子。
六爷讲得就是一个理,对于六爷来说,没钱可以,没理可不行。
灯罩砸了城管的车,家当被没收了,还被人打了一耳光,六爷替灯罩赔了钱,但一定要求灯罩回打城管一巴掌。在六爷看来,砸人车灯不对,暴.力执.法也不对,一码是一码。
但可悲的是,六爷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威震一方的顽主,但即使借钱,他也要替人强出头。他不知道社会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待在这个胡同,守着这个胡同,他的规矩出了胡同就不好使了。
真正让六爷醒悟的是小飞这帮“小炮儿”的做法,在六爷的时代,遇到了事,愿意用武力解决,谁把对方打趴下了谁就是赢了。
可是在“小炮儿”们的世界里,遇到事,要靠金钱和权力解决,有钱有权的人就可以称霸一方,六爷所看重的规矩道义早已不适应这个社会了。
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六爷所熟悉的,六爷这个人物的悲剧色彩就在于,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固守规矩。
六爷的胡同就是他自己的乌托邦,他已经被胡同之外的现实世界抛弃了。
六爷最后一次去找小飞,替儿子报仇,他拒绝了小飞的经济赔偿,仍然选择当年茬架的方式进行了断。
他穿上几十年前穿过的衣服,擦亮了他的军刀,把所有的东西托付给话匣子,打算以死来赴。
这些带有时间色彩的物品,都表现了六爷对于过去江湖的追忆,对于规矩的坚守。
电影里,最后一场戏是六爷一个人拿着刀走在空旷的冰面上,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刀锋将冰面划出一道道痕迹。
两群人分别站在岸边看着他,一边是尊重、一边是嘲讽。这两边就好像过去和现实的对立,六爷走在中间,向现在他所看不惯的规矩举起大刀。
他大喊着宣泄着他的愤怒、他的无奈,可惜他没能走到对岸。他硬汉的人生从这片冰面上开始,也在这结束。
六爷的“硬”体现在他的无畏、他的坚守和他对强权的不屈,六爷愿以死殉他的规矩、他的江湖,他内心渴望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