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对萧廷琛的计划没有任何意见。
她每天乖乖待在小宅院养伤,也爱亲自下厨,给男人煮一顿他爱吃的晚餐。
已近年底,凉州城逐渐热闹,长街上叫卖年货的摊贩也多了起来。
傍晚时分,苏酒穿梨花白袄裙,坐在檐下剥豆子,偶尔看一眼在院子里认真练刀的萧微华。
她身旁,洛梨裳追逐着白露和霜降,搞得整座院子鸡飞狗跳。
吴嵩老神在在地捧一盏热茶,静静坐在厢房屋檐下闭目养神。
谷雨和惊蛰被他教着学习医术和蛊毒,偶尔会被骂几句蠢笨。
院外远远传来长街上繁华熙攘的声音,一株柿子树探进小宅院,被鸟儿啄了一半的大红柿子高挂枝头,把树枝压得弯弯。
苏酒剥了一篮豆子,刚抱在怀里,忽觉一阵寒风迎面而来。
她仰起头。
灰蒙蒙的天穹,竟飘起了细雪。
“下雪了……”
少女弯起唇瓣,说话时呵出小团白雾。
在吴嵩的治疗下,她的嗓音已经恢复昔日的甜美绵软。
凉州的雪像是大朵大朵棉花,落在掌心格外轻柔,一点儿也不冷。
她把豆子塞给洛梨裳,随手拿起靠在檐下的纸伞,“我去接他回家!”
干净的绣花鞋,轻盈踏过一块块青砖。
满街弥漫着各种新鲜食物的香气,几乎所有人都惊艳地望向那沿街小跑的少女。
她撑白纸伞,梨花色的裙裾在寒风中肆意飞扬。
笑起来时酒窝甜甜,弯起的鹿儿眼美如水墨画。
大雪伶仃,天街一色。
她的背影比绵延的玉门山脉更好看。
苏酒一口气跑到兵械库大门外。
已到用晚膳的时辰,充军的汉子们三三两两出来,笑嘻嘻朝她点头致意。
这个少女千里迢迢从长安而来,每天傍晚一定会来接那个叫萧燃的重犯,他们都知道的。
“妈的,要是老子的媳妇有苏姑娘这样好,老子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她拼一场荣华富贵!”
“老张啊,你充军三年,你媳妇一次都没来探望过你,连东西都没寄过,作孽啊!你媳妇儿可是还在老家?”
“呜呜呜,老子媳妇跟人偷情,老子失手打死奸夫,才被流放的……老子命苦啊呜哇哇哇……”
八尺壮汉,哭得稀里哗啦。
苏酒看得又好笑又心酸。
“别搭理他们。”
清越凛冽的嗓音忽然响起。
苏酒回眸。
她家的狗男人,穿桔梗蓝的细袄,双手笼在袖口,笑得唇红齿白,昳丽横生。
“哥哥!”
苏酒脆生生唤了声,撑开伞给萧廷琛遮雪。
可萧廷琛生得高大挺拔,就算四周都是大汉,他看起来也仍旧像是鸡崽里的天鹅。
苏酒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勉强强给他撑伞。
男人嗤笑,顺手拿过纸伞,“妹妹太矮了。”
这么说着,纸伞却尽数倾斜到苏酒那侧。
他搂着苏酒的细腰,与她一道往小宅院方向走。
暮色四合,簌簌大雪落在街头。
伞下清明。
苏酒悄悄仰起小脸看他,男人面容沉静,桃花眼里浸润着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沉稳。
犹如阅尽千帆,返璞归真。
这样的萧廷琛,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鹿儿眼弯起,她轻轻靠在男人的臂弯。
萧廷琛抿了抿薄唇,偷偷笑了。
行过一家医馆,苏酒忽然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