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声道:“按照国师的军令,末将带领军队故意落败,如今帝师应当进入了金陵城内。只是末将不知,咱们故意让出这么重要的一座城池,究竟有什么用处?”
宿润墨笑笑。
他转身踏进屏风,慢条斯理地梳头更衣,“从凉州到北凉,再到如今占据齐国南部,咱们这两年来打了无数场仗。这些仗为天下百姓而打,为大一统而打,为建造一个更加强盛的家国而打。却从没有哪一场战役,是真真正正为我自己而战。”
他嗓音清润,听起来恰似春日落花。
萧微华握紧佩刀,并不能领会宿润墨话语中的意思。
宿润墨换上了墨蓝色劲装。
他对着镜子,把袖口一道道缠紧,“今夜,你和吴嵩牢牢守住军营。有些事情,必须我亲自走一趟。”
“国师要去哪里?”
“金陵城。”
“你要去救皇上?我与你一道!”
宿润墨低着头缠紧袖口,“是去对付一个人。”
他们的计划并没有告诉萧微华,但萧微华并不蠢笨,他心中已有所感。
今夜这场生死之斗与江山无关,与权势无关。
今夜,只是一场老师与学生的博弈,只是一场背叛与诛戮的对决,他萧微华只是局外人,他根本就没有插手的资格。
萧微华立在帐中,看见宿润墨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平日里总爱穿道袍的男人,如今一身利落劲装,脚踩牛皮靴,褪去一身温润,腰间佩戴的刀剑使他平添肃杀之气。
萧微华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国师。
他目送宿润墨踏出帐篷,忍不住出声提醒:“无论如何,带着皇上平安归来,才是最重要的。皇上从前教过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宿润墨回头,唇角笑容和煦,“放心。”
他策马离开军营,在山道上疾驰不久,却看见一个小姑娘牵着匹枣红色小马驹守在山路旁。
路边野花烂漫。
小姑娘生着麦色的肌肤,脸蛋深邃清丽。
她仰头望着行至自己面前的宿润墨,嗓音清脆:“我要跟你一块儿去。”
宿润墨低笑,“我去打架,你去干什么?”
判儿抿了抿小嘴,“当然是看你们打架。”
“你知道我们打起来有多危险吗?”
“危险才好!反正你和萧廷琛都是我的敌人,我若能亲眼看着你俩死掉,不知道有多高兴!”判儿不自然地把小脸别到旁边,“反正我是要跟着你的,我必须亲眼看着你们死……”
这么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而宿润墨的眸光实在太过炙热。
她的脑袋越发低得狠了,指尖勾弄着路边野花,俨然是心虚的模样。
清风拂过,宿润墨忽然笑了两声。
他跃下骏马,从路边挑了一枝开得绚烂的野花。
他折去枝叶,认真地把野花簪在少女的鬓角。
判儿愣住。
她一点点抬起小脸,男人敛去了笑意,俊脸冷峻深沉,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