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先来后到

又到了临近学生毕业的时候了。每年这个时候，海城医科大学学生处的刘长涛就特别忙。一个开学、一个毕业，总是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一大早，接到彩虹街道地段医院的电话，说本校的一名学生张扬，在他们医院实习期间表现突出，受到病人称赞，让医院也得了荣誉。而且还曾经见义勇为救了医院的小护士，为此还被打成重伤，险些成了植物人。

刘长涛当时就吃了一惊，老实说，一开始他听到表扬还不以为意。这种直接打电话来表扬学生的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绝无仅有，想来是那学生有些门路，搞定了实习医院的领导。

虽然这种事情真假难辨，总体说来对学校也没什么坏处，学生受到医院好评，学校面上也有光。而且通常情况下，对方医院能够打电话来表扬学生，那自然是打算接收他了，这也提高了毕业生就业率。

不过听说学生差点成了植物人，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学生在校期间出了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现在人是在医院那边，可是人事关系还在学校。出了事，学校终究脱不了干系。

刘长涛当时就下意识地埋怨医院怎么没跟学校联系。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通知学校呢？其实这也是刘长涛一时急了，本来以他老于世故，八面玲珑的处事方法，不至于在电话里说这个。

可对方说早就打电话通知过学校了，而且还让同校的学生带过信。这一下倒让刘长涛有些意外了，放下电话，便叫到：“小蒋，你来一下！”

小蒋名叫蒋佩云是学生处的年轻老师，很多琐碎的事情基本都是她在管。听到刘长涛叫自己便进来问道：“刘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学校这一届毕业班，有个叫张扬的学生你知道吗？”刘长涛问。

“张扬？”蒋佩云想了想道：“没印象，要不我去查一下名单？”

“不用了！”刘长涛挥手止住蒋佩云道：“我问你，那个彩虹街道地段医院说这个张扬在他们医院实习期间见义勇为，结果被打成重伤，这事你有没有听说过？”

蒋佩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你说起来我好像有点印象，上回是有个医院说有一个实习生受伤了什么的，具体是谁就不记得了。”

“唉，小蒋，你怎么这么粗心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不说呢？学生虽然在实习，可他没毕业就是我们学校的人，出了事，我们学校是要负责的。”

见刘长涛有些恼火，蒋佩云小声辩解道：“可是医院也没说很严重啊，再说就算我们学校负责，那也就是报销医药费，治病还是靠医院啊，就算学校里有学生受伤，我们要处理也就是送医院啊。我想他都已经在医院了，也就没说！”

刘长涛听蒋佩云这么说便真的有些火了，说道：“我们送医院和他自己在医院能一样吗？我们送，说明我们对学生负责了，即便他受伤后已经在医院了，我们也要去看看，或者联系一下家长什么的。现在还好，人没啥大事，要不然学生家长能放过咱们？你以后工作可不能这么马虎了！”

蒋佩云见刘长涛真的发火了也不敢再说什么，低着头不吭气了。

“算了，”刘长涛挥挥手道：“你去把这个张扬的资料找来，”

刘长涛觉得事已至此再责备这个小蒋也没用了，所幸这个张扬最终没有什么问题，先看看是个怎样的学生再说，既然医院把他说得那么好，学校也应该考虑给个奖励什么的，那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蒋佩云被刘长涛说了一顿，自觉犯了错误，赶忙出去找张扬的资料，很快就送了过来，将一叠资料放在刘长涛桌子上道：“刘老师，资料送来了，那个彩虹街道地段医院把实习评语都写好送来了。”

“哦？放在桌上吧，我一会儿就看！”刘长涛心里也有些疑惑，看起来这个医院对张扬很不错嘛，这么积极。只是这个什么地段医院似乎也不是什么大医院，通常分到这种医院去实习的学生也不会成绩太好，这个医术高超什么的，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刘长涛正在研究张扬的时候，张扬正在为病人诊病。如今实习期将满，他却渐渐有了些名气，每天也有不少病人专门来找张医生的。连带着，彩虹街道地段医院的中医科也显得比平日热闹了些。原本，中医科基本全天都可以挂号，随到随看。可现在，到了下午三点以后常常就挂不上号了。

今天便是这样，一个女人在挂号窗口苦苦哀求：“医生，您就帮帮忙吧，让我挂个号吧，我大老远的跑来不容易啊，再说，我男人的病耽误不起啊。”

“这我也没办法啊？”负责挂号的护士答道：“不是我不给你挂号，中医科今天的号挂完了，您要是急，去隔壁挂急诊啊！”

“您就帮帮忙吧！”那女人依旧不肯罢休，我们也是听人介绍来的，今天在县里医院待了一天了，不但不见好，反而越来越重了，那边的大夫说从没见过这病，后来有人介绍说这边中医科的张医生水平高，兴许能治，这才到这边来了，我求求你了，您帮帮忙吧，就给挂个号吧？

“这！”那个护士见这女人苦苦哀求，心里也动了恻隐之心，可是医院里每个科室每天挂多少好一般都是有规定的，不能无休止地挂下去。医生也是人，如果无限制地挂下去，也处理不了啊，像呼吸内科这种比较忙的科室，如果不控制，那些医生还不得累死？这个事情还真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忽听有人问道：“这位同志，医院中医科确实没号了，现在来找张医生的人多。你丈夫到底什么病啊，这么急？”

如今这年月，同志这个称呼已经很少有人用了，即便用也往往被附以某种特殊含义。也就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常常挂在嘴边。

那女人回过头来果然看到问话的是位老人，便道：“大爷，我要知道是啥病就好了，连县医院的大夫都说从没见过，我哪儿知道啊？”

那个老人就是器材室的老钱，老钱如今吃了张扬开的药，胃病是彻底好了，胃好了，胃口自然也好，如今虽然不过两三周的时间，气色却是好得多了，人看上去也不像以前那么瘦了。

老钱精神好了，也就爱出来溜达，这会儿也快下班了，也不太有人来领什么东西了，他便又出来走走。又怕万一有人来，也不敢走远了，就在一楼大厅里走走。听说有人死活要挂中医科，便过来问问。

老钱的病是张扬医好的，自然觉得张扬的医术好，听有人夸赞张扬医术高明，他也有同感。便问：“你是怎么知道中医科的张医生的？”

“我这也是没办法啊！”那女人道：“县医院都跟我说了，这病他们治不了，让我到别处想办法。我一个女人家，有啥办法？只能到处找人打听，结果就有人说这里的张医生水平高，没准治得了。”

那女人此刻也有些走投无路的感觉，见老钱跟自己答话，便拉着他说个不休，又指着不远处坐在一辆轮椅上的男子道：“大爷，你看，那就是我丈夫，我也不知道是啥怪病，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你看那样子多吓人，这叫我可怎么办啊？”

那女人说着说着忽然伤心起来，眼泪便下来了。

老钱这人虽然爱占小便宜，心却是极软，见不得人这样伤心，看看轮椅上那男子舌头伸出老长，眼睛突出着，又不能说话，那样子确实看着吓人。

老钱想了想就道：“你先别哭，现在找张大夫看病的人确实多，不是医院不让你挂号，实在是没号了。要不这样吧，我帮你去找张大夫问一下，张大夫人最好，没准能挤出时间来帮你看看。”

“唉！大爷，”那女人一听喜出望外，忙不迭地道：“谢谢您呐，大爷！您真是好人！”

“唉，不谢、不谢！你就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给你问去。”老钱说着就往楼上去了，如今他胃病好了，身子也觉得轻快了，片刻便上了二楼。

中医科确实比以前忙了，连护士都有点忙不过来，结果把何慧也调到中医科来了。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她如今对呼吸内科的几个年轻医生没好感，听说中医科要人，便主动要求调过来当班了。今天在中医科当班的就是何慧。

何慧见老钱急急忙忙地跑来，便想起当初他急急忙忙地奔茅厕的样子，不由打趣道：“老钱啊！你这急急忙忙地往哪儿跑呢，厕所不在这边！”

“说什么呢！你个小丫头！”老钱见何慧这小丫头也敢跟自己开玩笑，当即没好气地道：“我哪是上厕所了？我是来找张医生的！”

“那可不行！”何慧一本正经地道：“老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医生的规矩，就算你是本院职工，你也要挂号啊，而且也有个先来后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