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朱老夫人的院子。
季菀如今身份贵重,朱老夫人没有诰命在身,只因是长辈,才未曾去大门迎接。此时已牵着孙子在自己的院门口等候了。见到季菀便微微弯腰,“老身恭迎世子夫人。”
季菀在京城的这两年,几乎没去过陌生府邸做客。但有不少外客拜访,世家闺秀们也对她行过礼,只是朱老夫人一把年纪,还对她一个小辈弯腰鞠躬,她骨子里现代人的思想立即跳出来了,连忙上前去扶。
“老夫人快快请起,您是长辈,我可担当不起。”
“礼不可废,应该的。”
朱老夫人含笑说完后又看了看正好奇望着季菀的长孙,“这是老身的孙儿朱克克,年幼不知事,望夫人见谅。”
季菀低头看朱克。
小家伙长得很漂亮,眉毛和轮廓都肖似其父,眼睛和嘴唇更似其母,长大后也是个美男子。
“克儿长得真好看。”
齐敏满面微笑,“克儿,快叫姨母。”
朱克仰着头,眼神里全是陌生,却还是乖巧的叫道:“姨母。”
小家伙声音软软脆脆的,听得季菀一颗心都化了。
她看向向凡,向凡会意的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盒子,打开。季菀从中取出一块金锁,弯腰给朱克戴在脖子上,“这是京城有名的工匠打造的,上面刻着克儿的生辰八字,就当是我这个做姨母的给克儿的见面礼。”
朱老夫人连忙拉着孙子道谢。
齐敏道:“你带的礼品桌子都搁不下了,还特意给克儿打什么金锁,太破费了。”
“克儿是我的干侄儿,本来这块金锁早该送的,但他出生不久后我就去了京城,好在还有回来的机会。时隔两年才补上,我已然心中有愧。姐姐再说这些客套的话,就是拿我当外人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不?克儿,快谢谢姨母。”
“谢谢姨母。”
朱克乖巧得很,嘴巴也甜,一口一个姨母的,叫得季菀很是欢喜,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粉嫩的脸蛋,牵着他的手进了屋。
季菀主要的目的是来和齐敏叙旧的,朱老夫人是长辈,也只是尽一尽地主之谊。没呆多久,齐敏就把季菀带去了自己的院子。
“你去京城的这两年,发生不少事吧?”
“嗯,不过也还好。”季菀简单概括,“无非就是从周府搬到萧府,然后再从萧府出嫁。我呢,在京城继续做我的生意,家里人也没反对,倒也挺充实的。”
“你就别在我跟前避重就轻了。”齐敏叹道:“我知道萧府可不止一房,府里兄弟姐妹也不少,定会有人为难你们母子。”
季菀笑笑,“这人多的地方,难免有摩擦,但都是小事。祖母和父亲待我们姐弟都很好,从未拿我们当外人,我娘又生了两个小弟弟,阿容也定了亲。还有阿珩,天天跟着阿瑞同吃同住,兄弟俩感情好得很。这同一屋檐住着,便是亲生的兄弟姐妹,都有口角之争,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
齐敏扬眉,“我可是知道,萧三夫人被送去了洛阳,定是没少欺负你们。”
季菀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这事儿在京城贵族之间虽然算不得什么秘密,但不至于流传到北地来。
齐敏悠悠道:“陆三郎没告诉你,我齐家出京城自忠勇伯府吗?”
季菀一愣。
这事儿,陆非离还真没对她说过。
“齐家祖上行商,后来出了个武将,做了开国功臣,封忠勇公。但传至我祖父那一代的时候,子孙平庸,降级为侯。我父亲本应请封世子,但祖母早逝,祖父续弦,又生了个嫡子,也就是我二叔。他们母子俩野心昭昭,为了爵位,屡次设计陷害,我祖父又偏心他们母子,生生逼得我父亲放弃世子之位。还好有宗亲耆老站出来说话,分家的时候将七成的家产全都给了我父亲。我父亲对祖父寒了心,带着母亲来了松阳,二十多年都未回过京城。”
齐敏语气淡淡,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二叔空有野心,却是个酒囊饭袋,无法继承先祖大志,齐家的爵位再次降级成了伯爵。大概是报应,他的儿子也没一个出息的,除了花心风流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齐家渐至没落,家底也要耗光了,眼看着连爵位都快保不住。这不,去年齐家老太太派人来请我父亲回去袭爵。”
说到这里,她冷哼一声。
“说得好听,不过就是惦记这我齐家的家产罢了。”
季菀明白了。
忠勇伯府有求于齐太守,打听到齐纠在和她合伙开火锅店,所以就把关于她在京城的消息告诉了齐府的人以示讨好。
“忠勇伯府如今就是个空壳子。哦,听说二叔续弦两个,小妾就不说了,一大堆。嫡子嫡女加起来足有七个,庶出的更多。到现在为止,还未出阁的姑娘都有十来个。府里的少爷们,娶了妻都眼看都要住不下了。齐家主母,也就是我二叔的第三任妻子,已经把好几个庶女送给富商做妾,就为了丰厚的聘礼。剩下的那些个庶女,估计也逃不了这个结局。”
齐敏抚着自己的腹部,道:“当初他们狼心狗肺算计我父亲,如今眼看齐家没落了,又跑来阿谀谄媚,如此趋炎附势,简直厚颜无耻。”她又叹一声,“其实我父亲在松阳为官多年,清正廉洁,颇有好评,早就有升迁的机会。但他不想回京,所以才一直呆在松阳。”
“我想起来了。”季菀忽然道:“去年冬,忠勇伯夫人曾递上拜帖。祖母说忠勇伯府内里乱得一团乌糟,忠勇伯夫人不拿庶女当人看,刻薄到了极点,几乎没人愿意和她来往,根本不许她登门。”
她当时也就听了几句,反正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忠勇伯府,竟是齐家本家。
“姐姐,你父亲真的不打算回京吗?”
古代人,尤其是大家族的子孙,只要不是个混球,骨子里多少都有家族荣誉感。
齐太守那样正直的人,只怕也不忍齐家先祖留下来的爵位被不孝子孙败光。
齐敏默了默,道:“二叔他们不是个东西,但先祖清名不容辱没。去年我回去探亲的时候,母亲就跟我说了。父亲是愿意回去的,但有条件。他当家,二叔一家就得分出去。至于齐老夫人,总归是长辈,他愿意供养。其他人,则不许留在伯爵府。”
齐老夫人母子肯定不同意。
季菀已然猜到结果。
齐家风光的时候,把原配嫡子赶走。如今没落了,又想请人回去承袭爵位,延续齐家荣耀,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么?
“齐家老夫人把唯一的儿子当心肝儿宝贝似的疼,哪里会同意这样的要求?还想以长辈的身份对我父亲施压。哼,她以为我父亲还是当年那个任她拿捏的受气包?白日做梦。她不答应,我父亲也不会松口,就这么耗着,看他们能坚持到几时。”
季菀忍不住笑起来。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温柔的性子,没想到也这么嫉恶如仇。”
齐敏也跟着笑道:“这人嘛,谁没点脾气?你以前对付你奶奶和你三叔一家的时候,不也没手软?”
“对了,说起我三叔,我倒想起一件事。”季菀道:“年初燕燕来京城探亲,说我三叔时常接触权贵,估摸着是想走捷径入仕。你父亲是松阳太守,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