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不提T404列车,我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刚才在坐胡丙之车来的路上,他告诉我,就在今天傍晚入夜时分,从章华村到白石村的这条乡间小路上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交通事故,正是因为这个交通事故,他们才堵了半个多小时的车,使得谷觅妘的脾气更加暴躁。
现在车子多,交通事故肯定经常有,我原本也只是随便听听,可当胡丙之说那事故车辆是一辆农用小卡车和117路公交车的时候,我的心里再次冒出了一股恶寒。
因为之前我和小狐狸在小路边等的那辆灵车,就是117路公交车。
现在四叔提起T404列车,我也很自然地将这两件事归纳到一起,并且告诉了四叔。
四叔一听我真的是乘坐T404列车抵达的京城,惊愣了好一会,他沉声问我:“你能不能仔细回忆一下,从你买到车票,进入候车大厅,然后发生的事情。”
我想了想说:“我记得当时我买的是站票,是一个好心的大叔告诉我的,他说站票便宜,而这个时候列车上的人不多,我能随便找一个位置。然后,我就在候车厅等列车进站了。”
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了车站厕所的经历,将进厕所时电灯忽然黑了,以及出来事厕所男女位置对调的事情告诉四叔。
四叔沉声说:“然后你就上车了?”
“嗯,是的。我从厕所里出来,就急急忙忙跑去检票,当时候车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而且那个检票员就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看上去无精打采的,现在想起来感觉一点生气都没有。”
四叔告诉我,他在离开之前,特意吩咐冯二水,等我进了车站,就打电话告诉他。
之后,四叔通过关系调查了一下,发现我买的车票很有可能就是T404列车,所以才会这么晚了还在等我的电话。
我知道四叔是真心待我好,不过道歉什么的只是空话,没啥子实际意义,因此我就将自己在列车上所见所闻告诉四叔。
四叔听了之后,则是陷入了沉默。
而我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对着四叔说:“对了,我记得我在餐车上吃饭的时候,那米饭就跟泡过水的冰碴子一样,而服务员一直抬头看着斜上角,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辆失踪的列车很有可能是半道上脱轨了,然后一头扎进了江里,这恐怕也是为什么到现在好找不到列车的原因。”
我也觉得四叔分析得有些道理,我又问四叔,为什么我又能上那辆列车,而且路上列车也走走停停,那些人也相继下了车,最后还有人追我,我一直弄不清楚那人为什么追我。
这一次四叔的声音有些沉,他说:“可能跟你的体质有关系吧。”
“体质?”我有些好奇,因为之前我师父也说过我的体质,说什么万中无一之类的,不过等我仔细问,那老货又扯东扯西去了。
“嗯,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之前听你师父提起过,说你的体质很特殊,往浅了说,就是容易招灵的体质。”四叔顿了顿,又道,“那辆列车和你所遇到的公交车应该都属于灵车,这样类似的灵异事情,我以前也遇见过,灵车的作用是为了死去的亡魂送达目的地。这也是为什么,车上的乘务员一直问你名字的原因,那个女孩子让你不要说自己的名字,恐怕是因为一旦你报了名字,会被发现你是生者。至于那追你的人,应该是个凶灵,或者恶灵,他之所以追你,应该是嗅闻到了你身上的生人气息,如果他进入你的体内,就会把你的灵魂吞噬,或者排斥出去,强行霸占你的身体,这样就等于借尸还魂了。”
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凶险,而且师父给的半仙手札里根本就没有提及,我暗自替自己抹了一把冷汗。
在得知我没事之后,四叔问我现在情况如何。
我没有告诉四叔我现在的真实处境,只是明说师父并没有在这里,他留了一张纸条,希望我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京城扎根。
四叔显然对师父的做法表示同意,而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告诉四叔,我所住的宾馆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在听了我说的话之后,四叔的声音再度沉了下来:“你在宾馆大厅里稍微等一会,我马上让华哲带人过去。”
我跟了四叔三年多时间,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要么不干,要干的话,即便是满山的猎物,也照样给包圆了!
在宾馆楼下大厅等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两辆警车就呼啸而来。
让我略感意外的是,领队的不是华哲,更不是四叔,而是程慕晴。
没有想到这个千金大小姐这么晚还不休息,领着一帮子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见我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程慕晴快步走到,她的连仍旧如结冰的湖面,冷硬而冰寒。
“尸体呢?”
我伸手指了指已经站起身,小心翼翼走过来的柜台服务员说:“让她带你们去吧,尸体就在房间的天花板上,装在一个Prada的装尸袋里,至于上面有没有指纹什么的,你们去检查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身为一个猎人,尤其是一个出色的猎人,一定要懂得规避风险。
我只是答应潘紫燕,让她腐烂的尸首回家乡,这一点根本就不需要我去做,等警察找到她尸体之后,很自然会将她的尸首送回老家。
更何况这一次带队的人是程慕晴,这个女人虽然平时看起来一副不近人情、六亲不认的表情和姿态,但我看得出来,她其实和第五道山梁里的黑瞎子一样,有着看起来很凶猛、残暴的外形,但其实内心却很萌,甚至还有点小傻。
总得来说,程慕晴是一个正义感爆棚、并且外冷内热的女人,我相信自己身为猎人的直觉和判断。
既然来的人是程慕晴,我的担忧也自然就消失了。
之所以不亲自带领他们上去,还是刚才那句话规避风险,一个猎人不会闲着没事干去惹山大王、黑瞎子,甚至是一窝马蜂。我们有着明确的目标,而且绝对不会给自己招惹任何危险。
潘紫燕的死,源自于她自己的贪得无厌,同时也因为那三个土豪富二代的肆意妄为,这件事如果真要调查,那么肯定会扯出很多事情来。
如师父那张纸所说,我现在只是一个五根的浮萍,自己连脚跟都站不稳,何谈去帮助别人?
另外,今天和胡丙之在车上聊天的时候,我学到了很多新的网络名词。
其中一个词汇叫圣女婊,而我绝对不是。
该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剩下的自然就交给别人。在程慕晴赶来之前,我就已经将行礼都从房间里拿了下来,就放在宾馆大堂边缘,然后抱着小狐狸躺在大堂角落里的沙发上睡觉。
程慕晴期间来找过我一次,她也没多说什么,就问我死者的名字,并且明说,死者的脸已经腐烂,并且长有大量的蛆虫,已经无法分辨清楚。
我淡淡地回了五个字:“潘紫燕,网红。”
至于程慕晴为什么笃定我知道死者名字和身份的原因,我没有去细想,抱着小狐狸翻了身,将自己的后背对着外面来回行走的刑警。
第二天一早,胡丙之那草狗就来了。
话说,看到一个大老爷们天天整得跟二刈(yi)子(注1)似的,我心里就别扭得很,再加上昨天晚上他坑了我一把,心里也稍稍带着气。
胡丙之阴阳怪气地看了我一眼,笑嘻嘻地说:“嘿嘿,不错嘛,没想到你轻轻松松就把这件事解决了,如果不是外面有民警站岗,我还以为你是被吓得跑到大堂里来睡觉呢。”
“滚犊子!”
我站起身,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胡丙之看上去细胳膊细腿的,但他脸皮却厚得很,当即笑嘻嘻地腆着脸说:“哎,把你整到那个房间,可是谷总的意思,你有气别冲着我撒啊,有本事找谷总去。”
“少特么废话,带路吧。”
注1:二刈子,又作“二椅子”,东北话,不男不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