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你说了可不算
翠华的裙子被药打湿,但她好像也不介意的样子,仍旧笑眯眯地收拾着。
“戚伯母这话说的,好像我是故意的一样,我不过是给巧儿分析分析情况,谁知她却沉不住气,戚伯母,你我都知道戚语是个什么性子,从来说到做到,偏生巧儿不清楚,这难道能怪我吗?”
翠华还挺委屈,不过她就算语气是委屈,眼睛里也是带着笑意的。
“戚伯母也别太怪巧儿,她只是关心则乱,再说,如今这样,不也挺好的。”
戚老太猛地捏住床边,瞪着眼睛看着翠华:“你还觉得挺好?”
翠华将空了的药碗放到一旁,又从药壶里倒了一碗出来,“难道不好?戚语哥志在长远不错,可你们却是他的负担,累赘,你们可以与他共患难,却无法与他同富贵,还不是因为你们的目光浅薄,瞧见日子开始好了,便嘚瑟了飘忽了起来。”
“戚语哥迟早是要被你们害惨的,如今早些明白了这个道理,不是刚好。”
翠华将壶里的药汁倒了个干净,“戚语哥为何想要离开京城回去老家,不就是怕你们成为他更大的负累吗,他这叫及时醒悟,知道什么样的做法才是明智的。”
“你放屁!你别以为你说这些我就……”
“戚伯母怎的还语出伤人呢?我难道说错了什么?你们难道不是日子一好,便忘乎所以,连沈家的姑娘都敢苛待了?要我说,沈家姑娘也是够能忍的,我若是她,早就无法忍耐,与戚家一刀两断了。”
翠华再次将药端到戚老太面前,毫不意外地再次被掀翻。
“戚伯母,就算你的身子用不着喝这药,也不必这样浪费,药材又不是不要钱,戚语哥如今没了差事,戚家就没了进项,还是省一省的好。”
“你这个女人如今算是露出真面目了,我还奇怪呢,从前你怎么能一直装得温柔贤惠?你做给谁看呢?”
翠华浅笑起来:“自然,是给戚语哥看了,当然,我那会儿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讨好戚伯母,只是戚伯母似乎总是对我瞧不上,不像巧儿,对我是推心置腹,言听计从,我寻思着莫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才让戚伯母瞧不上?”
“我呸,你就是做得再好,我也瞧不上!还真心实意?你给我滚出去!”
“戚伯母莫动怒,当真气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虽然你这法子对戚语哥来说应该不会奏效,但是假戏真做,难受的可是伯母你。”
翠华特别勤快地收拾着地上的残局,屋子里浓重的药味,让人有种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但她仿佛一点儿不受影响,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所以呢?你想要什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凭你,也想嫁给我儿子?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这辈子都别想!”
翠华眉头微微上挑,“我从前在伯母面前可不是这样的,戚伯母知道为什么吗?”
她走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因为啊,如今戚语哥,可是不会听伯母的话呢,我能不能嫁进戚家,您说了可不算。”
“你这个……”
翠华忽然收敛起了笑容,语气急切起来:“伯母就算不想看见我,也得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您看您都这样了,还闹脾气不肯喝药,不喝药,这身子可怎么才能好?”
“用不着你假惺惺地在这里装模作样!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戚家撒野,滚,给我滚!”
“伯母您别这样,你不想见我,我走就是,只要您保重身子。”
“还不快滚!”
翠华像是受尽了委屈却强忍着不跟戚老太计较,转身匆匆往屋外走去,经过屏风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戚语,她睁大了眼睛,眼眶通红,却不想让他看见一样,捂着脸跑了出去。
戚老太这才发现了戚语的身影,暴躁的表情僵在脸上,他什么时候来的?那个翠华,是不是知道了才会在自己面前演戏?
戚语无声无息地站在那儿,目光在桌上的碎瓷和空了的药壶上略过。
“宅子已经有人要来看了,既然母亲身子无碍,就早些准备收拾收拾,免得到时候匆忙落了东西。”
戚老太立刻又变成了奄奄一息的模样:“戚语,娘是真的难受,刚刚那个翠华,她居心叵测,都是因为她,才会撺掇你妹妹出去胡说,不然就巧儿的性子,她是不敢的。”
“后日就有人来看宅子,家里的用度也要缩减,伺候的人到时候就不必留了。”
“戚语,你听娘说啊,咱也不必这么快做决定是不是,娘这身子……”
戚老太应景的咳嗽了几声,是越发虚弱了。
“我们不妨再考虑考虑,就算、就算咱们要离开京城,也不用回去老家,那里什么都没有。”
“娘不是常常让我不要忘了从前,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从前我埋头苦读,确实疏忽了周围的人和事,这一次我会回去用心体会,定不会让娘失望。”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你非要让我们一家人都不痛快是不是!就为了沈家那个丫头,你不是都已经被革职了,难道还不够吗?”
戚语静静地看着戚老太,眼里点点淡漠的光芒,“不够的,娘,伤害了别人,没那么容易补偿,我无法要求你们偿还,我就替你们忏悔,我们说够不够不算,被我们伤害的人说了才算。”
戚老太顾不得维持自己虚弱地模样,坐直了身子,“那我就去问她,她到底想要我们戚家变成什么样她才甘心!”
戚语站着不动:“您大可以去,我不会拦着,只不过在我这里,我要赎的罪,只会越来越多而已。”
他过来只为了说宅子的事情,或许心里也还是有一些担心戚老太的身子,然而这会儿,戚语已经彻底失望了。
他离开屋子,翠华并没有离开戚家,而是坐在院子里树下的一个角落里抹眼泪。
翠华也不出声,只低着头,不断地用手擦着眼睛,瞧着无比委屈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