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指着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看起来弱不禁风,脸色也是苍白,一副病怏怏,要死不活的样子,对孟天楚说道:“这位便是京城鸿胪寺少卿司马儒,也是青年才俊,风流倜傥的人物,此次前来也是听了徐某一些好话,说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便同我一起来看看,算是游山玩水。”
孟天楚见徐渭一脸恭敬神情,心里已经知道了几分,一个正三品的指挥使这样郑重地一个从五品的少卿,无疑就是给自己的这个师爷弟弟透露一个信息,这个人不能小觑。
孟天楚自然是知道的,别看是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可却是一个肥差,这皇家的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皆归他们管。而且但凡是国家大典礼、郊庙、祭祀、朝会、宴飨、经筵、册封、进历、进春、传制、奏捷、等,以及外吏朝觐,诸蕃入贡,与夫百官使臣之复命、谢思,若见若辞者,并鸿胪引奏。岁正旦、上元、重午、重九......皆赞百官行礼。”相当于是皇家的杂事管家,但这些杂事却都又不能小看。
孟天楚赶紧起身对那白脸的司马儒作揖,司马儒却也平和,竟然站起身来回礼,很是让孟天楚心里吃惊了一下,想着大概是给徐渭的面子,毕竟人家是锦衣卫的头头,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大家相互认识坐下后,简麒道:“上次没有和先生好好喝几杯,今天可是不能错过,我们定要好好喝喝。”
孟天楚赶紧拱手道谢,平日里最是怕和这些达官显贵交往,柯乾熟识了还好些,可眼前坐的谁不是自己的上司啊,人家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哪里有拒绝说不的可能。其实最近一直很辛苦,也没有好好的休息,加之给左佳音输了600CC的血已经有些虚弱了,于是有些后悔自己贸然前来了。
一旁的蔡钊示意管家让那些跳舞弹奏的都退下,大家方才也都看了听了,如今好像谁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既然几个爷们儿想要安心喝酒,那就图个清净好了。
孟天楚赶紧说自己晚来,自罚了三杯,大家见状,纷纷都要和孟天楚举杯,不一会儿孟天楚已经微醺了。
徐渭见孟天楚今天喝酒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有些不胜酒力,冷眼看了一会儿,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的都给孟天楚喝,徐渭走到孟天楚身边,见大家还兴致勃勃,便笑着说道:“你们大家都只和我小弟喝,也不给我一个机会,让徐某也和小弟叙叙旧,说说话。我看时间也不早了,简大人您看是不是先散了,明天徐某在聚贤楼请客,到时候我们再好好的喝,你们以为如何?”
简麒见徐渭已经有想散的意思了,再说确实已经过来二更,马上就要三更了,自己这把年纪,除了蔡钊就数自己最大,若不是徐渭和司马儒,自己也不会在这里舍命陪君子。于是正好顺水推舟,说徐大人和司马大人舟车劳顿,早点休息也好。
孟天楚虽说有些醉了,但也不至于当场出丑,于是站起身来,和大家一一告别,大家说笑着走到衙门门口,柴猛见孟天楚步伐有些不稳,本想去扶,但见孟天楚笑着看了看自己,便明白过来,只小心地跟着。
管家命人将简大人的马车赶来,简大人的随从和蔡钊小心将简大人扶到车上,简大人上车之后,探出头来,拱手说道:“徐大人,简麒无礼了,要不您和司马大人屈就一宿到舍下小住如何?”
徐渭:“简大人不必客气,我和小弟已经说好了,去他家小住,至于司马大人徐某自然会安排妥当,您先走一步。”
简麒也不客气,和徐渭还有司马儒作揖道别之后,绝尘而去。
蔡钊在一旁小心说道:“要不……”
徐渭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和司马兄都去小弟家里住下就是,司马兄以为如何?”
司马儒点点头,孟天楚没有想到徐渭不但自己要去家里住,还要带上一个司马儒,这下好,家里的人大概都已经休息了。他转身看了看柴猛一眼,甩了甩头,示意他先回去通报一声,反正离家也近,柴猛会意,赶紧先行一步走了。
蔡钊见徐渭和司马儒已经决定去孟天楚家,也不敢坚持,只好将他们三人送出门口,走了几步之后,徐渭便让蔡钊回去,蔡钊也不敢做声,只好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见他们走远了,这才送了一口气,身心疲惫地转过身去回了家。
孟天楚被冷风一吹,仿佛清醒了很多,见徐渭和司马儒倒想一点事情都没有一样,看来真不亏是在官场上混的人,都是好酒量。
只听那司马儒说道:“这简麒还真是越来越不把人放在眼里了,说是接风,竟然将你我二人弄到一个小小县官家里吃了一顿饭就算完了,我也就罢了,他居然也不把你这个锦衣卫的指挥使放在眼里,真是……”
徐渭呵呵两声,听不出什么意思,只说道:“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科举状元,亲侄女也是选入宫中的妃子,而且最近还很是得宠,听说那女子十分了得,三年就从贤妃跳到了惠妃,连跳三级,实在是厉害,连那贤良淑德的张皇后也要让她三分。”
孟天楚当是听故事一样的听着,自己对皇宫的事情是一概不知,所以也插不上什么嘴。
司马儒轻啐了一声,道:“我是知道我们圣上的,他当初那样宠爱陈皇后,后来还不是一样,那陈皇后虽然有过,不该和皇上吃什么醋,但结果呢?下场大概也是历代后宫主子中最惨的,陈皇后死了之后,圣上并不怜悯她,丧事也办得极为简单,梓棺下葬袄儿峪时,竟然还不准出皇宫正门,如宫嫔一样从左门抬出去。礼臣一再奏谏这不合礼制,可是我们的圣上听了吗?还不是将陈皇后草草埋葬,一个月之后就将庄妃继位,成了现在的张皇后。”
孟天楚一旁看着,正所谓酒醉心明白,这司马儒胆子也真够大的,竟然敢啐当今皇上,虽然从前已经听左佳音多少提及了一些皇上的荒唐事,但那也毕竟是夫妻之间的床第之言,而且还须轻声细语,那司马儒倒是很张狂,感觉不象是在说当今圣上,而是说自己一个不成器的孩子一般。
徐渭感叹道:“唉,算了,谁叫人家现在得宠呢?有句话说的好,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啦,不说了,我们说话,便把我贤弟给冷落了。你要知道我贤弟也并非泛泛之辈……”
司马儒哈哈两声笑,孟天楚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笑起来,声音居然和脸色大相径庭,声音却十分地浑厚。
司马儒道:“我怎会不知道呢?徐大人以为我司马真的只是一天待在宫中翻看黄历不成?”
孟天楚见徐渭和司马儒两个人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难道他们真的什么都知道了?自己也假装还醉着,东倒西歪地跟着走。
正想着,三个人已经到了家门口,司马儒看了看门口的两个石狮子,用手拍了拍左边一个,然后抬头看了看孟府的牌匾,嘴角轻咧一下,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是从门里走出来一个女子,虽然月色渐好,但因为从门里出来,看不真切长相,司马儒见徐渭已经走上前去,拱手作揖喊了一声大夫人,看来是孟天楚的原配夫人。司马儒站在孟天楚身边,假意扶着孟天楚,也不上前。
只听的那女子先是给徐渭道了万福,然后轻声说道:“若知道是徐大人来了,我们再怎么都要等你们来了之后才歇息,真是失礼得很,赶快进来说话。”
徐渭将司马儒拉到夏凤仪身边,介绍道:“我便是我贤弟的大夫人,是户部员外郎夏风之女,夏凤仪。”
司马儒这才接着门口挂着的灯笼和天上的月色将这女子看了个清楚,一看竟是个大美人儿,司马儒不好多看,赶紧低头作揖,嘴里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夫人,心里却想着这孟天楚真是有福气,一个小小的师爷竟找了这么个天仙似的夫人,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徐渭:“大夫人,这位是京城鸿胪寺少卿司马儒,是在下的朋友。”
夏凤仪从小在管家长大,自然明白这个人的职位,于是嫣然一笑,欠身行礼,司马儒被夏凤仪这礼仪式的一笑看的入了神,徐渭悄悄在身后点了点他的背,他才醒了过来,这苍白的脸色才有了一丝血色,可惜天太黑,没有人可以看见,只有他自己感觉脸热了。
孟天楚看在眼里,他知道很多人见了自己的四个夫人都会失态,好在都只是不自觉而为之,过后便好了,看这司马儒也是这样,一直呆在皇宫,什么美人没有见过,只不过没有想到孟天楚的宅里还藏了这么个大美人,所以才失态,不奇怪,不奇怪啊!
柴猛走出门来,扶着孟天楚,几个人说笑着走进门去,这是不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三声之后,便是一句:“天干物燥,防火防盗……”
此后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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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佳音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颊,痒嗖嗖的,她睁眼一看,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她笑了。
“天楚,你怎么来了?”
孟天楚坐在左佳音的床边,轻轻地抓着左佳音的一只手,看着左佳音依旧苍白的脸色,心疼地摸着她的脸。
“昨天晚上本来要来看你,徐渭来了,我怕吵醒你和儿子,所以就没有过来,你感觉好些了吗?”
左佳音点点头,道:“天楚,你的脸色不好,我知道你为了救我,给我输了好多的血,二夫人也是。她现在有孕在身,这样吃得消吗?”
“别担心这些,你好好的养病就是。对了,徐渭一会儿说要来看你,凤仪的意思是你在月子里不能下床,这样躺着有些失礼,我就怕累着你,干脆拒绝了。”
“等我好些吧,我是真的觉得我好累,去看瑾儿了吗?”
“去了,奶妈才给吃过奶,又睡了,我听奶妈说孩子一岁前几乎都是睡着在长的是吗?”
左佳音笑了:“我如何知道?”
孟天楚也笑了。
“我就是很想他,想着自从生下他来,我一直不曾和孩子睡在一起,都是奶妈在带着,我都担心等我好了,他都不和我亲了。”
孟天楚见左佳音说这话时眼睛都湿润了,赶紧哄她:“怎么会?等你出了月子,还是让瑾儿和你一起睡,奶妈每天喂奶就是了。只是你现在身子还太虚弱,不可以辛苦的,知道吗?”
左佳音听话地点了点头。
门外有人俏皮地说道:“我要进来了啊!你们小两口说够了没有?”
左佳音和孟天楚异口同声地说道:“雪儿”
只见雪儿穿着一袭白色衣裙,象一朵百合一般飘然走了进来。
孟天楚赶紧起身,雪儿先是婀娜地孟天楚道了万福,这才笑脸盈盈地走到床前,刚才还微笑着,见到左佳音的样子又难过起来,一下子扑到左佳音怀里,孟天楚见左佳音眉头轻轻一皱,赶紧拍了拍雪儿的肩膀,雪儿坐起身来,见孟天楚指了指左佳音的肚子,马上脸一红,先是擦了自己眼角的泪水,然后连忙赔不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