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橘气味的更换并不难,甚至对夏昼来说这是易如反掌的事,而且柑橘气味的提炼又没有她之前做的柏香那么复杂,可是,夏昼过不了心理这关。
迎合客户固然没错,可要她眼睁睁看着客户用了不适合的气味有反应吗?明知道后果怎样还要有意为之,这不是她夏昼能做出来的事,可很显然,陆东深并不信她。夏昼给陈瑜打了通电话,吩咐她将实验室里早就提取好的柑橘成品遣人送港,不需要多,只待萨卡离开酒店后还要继续使用柏香,除此之外,又命陈瑜选了由杜荆、单叶
蔓荆、广泛风和活血丹所提炼的原液一并拿给她。
陈瑜一一记录后问她,什么情况?
夏昼没好气跟她说,我要毒死个人。
岂料陈瑜闻言后嗤笑,你要真有那狠心,三年前就不会像丧家犬似的出现在我家大门口了!
夏昼只赏了陈瑜一个字:滚。离开酒店的时候,天际已经昏黄,晚霞铺了漫天,闷热未散,夏昼没告知景泞也没用司机,叫了辆车一路进入繁市。她一家家的中药铺去进,走的脚后跟都生疼,直到华
灯初上霓虹绚景时,她来到了家较大的中药铺。广东话她说得不灵光,老板又是个上了年龄的人,耳背不说还听不懂普通话和英文,夏昼真是后悔没把景泞带出来,费力地比划和尽量找自己熟悉的蹩脚广东话沟通,然后又在纸上写下她要找的草药的拉丁名:Anisochilus carnosus(Linn.)Wall.,老板也是热情,看了半天挠挠头也急的够呛,最后夏昼突然想到了手机,一个搜索出
来,老板一看植物图片恍然大悟,马上去拿药了。
夏昼累得半死,扶趴在柜台上低语:感谢互联网。
她要的是香根异唇花,颈叶能入药,芳香可化浊,其实也不是很难买的东西,但太小的铺子着实货不会齐全。折腾完这些,夏昼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暗骂自己:你丫就是贱!那个什么王室的爱死不死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还有陆东深,你连他的心思都猜不透你还为他四处奔
走,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
然后心里另一个声音在说:这不就是陆东深吗?换成别人你愿意为他傻?
紧跟着这声音就被夏昼的本我给压下去,脱口而出:陆东深你大爷的!你要是敢喜欢她我废了你!
周围路人看着她,她觉得像是在看着个神经病。
手机响了,是陆东深打来的,夏昼盯着他的名字咬牙切齿,接通,没好气,“干什么?”
“已经出去快四个小时了,野够了吧。”那边嗓音低沉。
“谁野了谁野了?你才野呢,你们全家都野!”夏昼呛声。
陆东深不怒反笑,容她发泄完后,说,“你的位置发我,我让景泞去接你。”你怎么不来接我?被那只狐狸精迷住了吧?这话在夏昼肚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究恶狠狠道,“不用!”她就不该心善,就应该让陈瑜给她带点毒草来,毒死那个什么王
室,她保证能做到无声无息杀人不见血。
陆东深始终耐着性子,命令,“听话。”
听你大爷!夏昼掐了通话。
半小时后,夏昼坐上了景泞的车。景泞开车挺稳,穿过热闹繁华,跟她说,“需要什么跟管家说就好了,你这么离开酒店,陆总会担心的。”“担心?会吗?”夏昼坐在副驾驶,隔着挡风玻璃看着街两旁的霓虹,心里堵气,哪会是担心,是怕她真的撂挑子不能及时满足那个萨卡的要求吧,那多折他陆东深的面子
?
景泞一听这话笑了,“陆总当然担心你了,我是他的特别行政助理,你以为什么人他都能派我出来接?”
夏昼头靠着车窗,没说话。
夜色下的天际酒店灯火辉煌,喷泉彩灯交织辉映。回到酒店,景泞的意思是她需要跟陆总报告一声,这是陆总要求的。夏昼虽说心里别扭,但如果说不想陆东深是假的,相思这种东西,哪怕就是看着他都无法望梅止渴,
非得要是紧紧相贴,感受到他的气息才算得上能一解相思。
这个念头冲上头时夏昼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怎会如此了?哪怕是左时,她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
景泞问过管家,得知陆东深在花游间,便带着夏昼一路过去了。整个天际酒店有三处游泳馆,一处在三层健身房内,全酒店的客户都可使用,一处在二十三层会馆里,行政层和总统套的客人可使用,第三处就在这花游间,仅供总统套
客人使用。
花游间是游泳馆的名字,私密又露天,池水粼粼,周围种满沁人芳花,由此而得名。
夏昼一眼就看见了陆东深,花曳间,泳池旁。他依旧一身规整,只是之前挽起的衬衫袖子没放下,露出小截结实手臂,双手插兜伫立,打远的身影就看着挺拔如柏。他沉默注视着池里,夏昼听见水声,顺着他看的方
向看过去,顿时心如火烧般疼痛。
池中只有一人。
萨卡。
穿着红色比基尼,如一尾鱼似的在水中畅游。
美景美人,都如数落在他眼里。
夏昼见过他这般关注的目光,每每在她褪去衣物时,他总会眼带浓欲,赞叹她是妖精般的身材。现在,他眼里的妖精变了吧,不再是她,而是池中那个王室之女。
怪不得他没时间来接她。
萨卡不再往远处游,许是累了,又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开始缓慢地往回游,水波和一地的碎灯影将她似笼罩在雾间,哪怕她不用有心勾引也是诱惑。
她游到陆东深面前,仰头看着他,颈似雪,眼里有万千的媚。然后,她朝着他伸手,指骨间滴落水珠,似珍珠从白玉间滑过。
陆东深只是微笑,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没有伸手拉她上岸的打算。
萨卡等了半天不见他主动,手指拨弄了些水珠,朝着他的方向一甩,然后娇笑着又下水了。
夏昼觉得心脏从没这么疼过,像是什么人在用钝刀一下下划过似的,透不过气,全身也在抖,有愤怒、有不甘、有无助还有害怕。
景泞也看见池旁的那幕,着实惊讶,回头再看夏昼,发现她的脸色异常苍白,马上道,“你别误会,应该——”
“景泞,是你会错意了吧,他现在关心的未必是我。”
“哎,夏总监——”
夏昼的背影踉踉跄跄。花影间的陆东深听见声音后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深沉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