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坐在一截枯了的胡杨树根上,那树根风化得跟沙地同色,光秃秃的已经没了根皮,造型十分独特。他点了烟,那烟还是烟斗的,往里塞烟叶的,吐
出一口烟雾来十分呛人。
闻言饶尊的话后,老人啪嗒啪嗒地抽了两口烟,幽幽的声音从一大团烟雾里飘出来,“又不是逛景点,进了大漠一旦遇上危险反而是累赘。”
老人说了很标准的汉语,没什么口音,看来是常年跟汉族客人打交道练出来的。他的看法跟蒋璃的一样,于是蒋璃就有了攀谈的机会,奈何,老人并不领情。
“我没见过泫石,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泫石,所以我没办法带你们进大漠。”
一句话把蒋璃他们三人拒之门外。
没辙之下,饶尊亮了商场上惯用的杀手锏,“老人家,您随便开个价吧,只要能带我们找到泫石。”
老人隔着烟雾看向饶尊,问他,“从你的语气和排场来看,你是个挺有钱的人?”
饶尊清清嗓子,“那个……还行吧。”
“以前没走过沙漠吧?”
“没走过。”
老人点点头,又抛出第三个问题,“那你可以想象一下,你们一行人一旦被困沙漠,你觉得大家伙是想要你的钱还是更想要你的水跟干粮?”
一句话把饶尊怼得无话可说。
老人叹了口气,“年轻人,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钱解决的。”话毕,起身回了屋子。
结果就是,他们在老人的屋前足足守了四天。
老人没赶人,留了第三间空着的房给两个姑娘住,其余人就在附近的沙地上搭起了营帐。
这里风沙不小,所以饶尊选的营帐都是军用的,抗风沙,十分耐用结实,统一的黑绿相间色,一顶一顶的,放眼看去挺壮观。
老人看见这幕也不吱声,任由他们折腾,对他们的态度也不说有多抵触,但就是表明,不论如何都不会带他们进大漠。
阮琦甚至也使出了看家本领,以同是原料商的立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老人还是不为所动,一口咬定就是没听过也没见过泫石。
这般坚决的态度令阮琦绝望,饶尊也一度迟疑要不要把希望全都押在老人身上,但放眼茫茫大漠,真要是漫无目的地寻找也是不可能的事。
但蒋璃就死咬青山不放松,毅然决然做出了安营扎寨的决定。饶尊和阮琦最开始挺不理解的,蒋璃也不过多解释,就让两人去仓库里瞧。两人进去了能有小半个小时,等出来的时候阮琦一脸的兴奋,跟蒋璃说,“老天,那哪是仓库啊
,简直就是宝藏啊,里头都是十分珍贵的原料,有些原料在市面上早就找不到了,他这里竟然都有!”饶尊在原料问题上跟陆东深一个样,半吊子都算不上,但好在有绝对理智的判断力,他说,“照这么看,那老头说没见过泫石纯属扯淡,依照你们对他那屋子里东西的描述
,那就好比他是个每天都喝香槟酒却说没见过自来水的人一样,怎么可能?”
这也是蒋璃要他们去仓库参观的目的。
老人的仓库她一早就看过了,她自认为在沧陵她所拥有的已经是十分系统和庞大的原料库了,不想,跟这里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老人仓库里的原料不在多而在精,确实如阮琦所说,里头大多数的原料都已绝迹,而且从原料特征来看,的确基本上都采自于沙漠,应该是老人走遍了沙漠的各个角落。阮琦是原料商,经手的原料肯定多过她平时接触的,因此蒋璃就老人仓库里的几种原料跟阮琦确定了一番,阮琦很肯定说,没错,你说的那几味原料都只是产自沙漠,而
且一旦推出市面的确就是天价,基本上就是有市无价。
三人在研究老人原料库的时候,老人正好去运水了。饶尊有眼力价,派了几名保镖一同前往帮忙。
他们打算持久战,但所谓的持久也不可能没个年月,蒋璃大致算了一下时间,十天。
就十天。
她能耗在老人身上的时间不多,就算一切顺利,来回行程加上研发都算上,四个月所剩无几,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亲自寻找。
再说了,用十天的时间都不能让对方改变主意的话,那也许就真没转圜的余地了。
老人的房前热闹起来了。
尤其是到了晚上,营帐灯一开,锅碗瓢盆一置办上,各种香气扑鼻。老人不追究这份热闹,那饶尊也不吝啬,但凡做好的东西都给老人端去一份。
刚开始老人死活不要,大抵的意思是无功不受禄,但饶尊给出的理由是,我们占了您老人家的地盘,献出一份口粮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不仅如此,这三人还承包了老人家平日里所有的活,什么晾晒原料、运菜打水、清扫房屋等等。
粗活全都交给饶尊,他也是拼了,凡事亲力亲为的,能不动保镖就不动,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能以势压人,心诚则灵。
于是乎,独自一人跑去水源运水都成了饶尊的家常便饭。
水源挨着水井房。
水井房就像是沙漠的守护者,也是沙漠的标志,主要的任务是给沙漠防护带的植物浇水施肥,常年有人在那工作。
每次运水路过水井房的时候,饶尊总会在那洗把脸停个脚歇一下,然后会跟看守水井房的夫妻俩聊上几句。这俩人在沙漠里已经住了十年之久,十分热情,对于原料商老人也是有所耳闻,说他们到水井房应聘那年就知道有个老人住在那,一个人,谁都不清楚他究竟住了多久了
。
但有一点俩夫妻是肯定的,说那老人就是沙漠里的活地图,更是沙漠的百科全书,没有他走不到的地方,也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就是性子古怪,做事全凭投缘。”夫妻俩这么说道。
全凭投缘?
这种事,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吧……还真是不好办。
每每运水的回程路饶尊都在想这个问题,什么叫投缘呢?他觉着老头子常年孤身一人,百分百就是单身了,总不能让他千里迢迢运个老太太过去使美人计吧。
问过夫妻俩有什么办法能跟老爷子把这缘分搭起来,夫妻俩也是没主意,就说老头是性情中人,谁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呢。
倒是饶尊……
人夫妻俩打起了他的主意,含沙射影地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意图介绍个好姑娘给他。饶尊回答得十分爽朗,“女朋友是没了,只有个老婆。”夫妻俩一脸的惋惜,盯着饶尊的背影跟失去了唐僧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