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响起,张小寒朝洞口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汉子已进得洞来,他面相阴狠,三角眼,吊梢眉。他长长的右手如长臂猿一般的垂下来,身体行进之间,长手仅仅是稍微晃动,始终保持在距离腰间跨刀把手三寸之内。他左边的袖子垂下来,衣袖一摆一摆的,里面竟然是空的。
“八弟,你莫不是长了夜眼,这黑乌吗漆的,你看得见?”沙哑的声音响起来,那瘦高汉子朝洞里张望了几眼。洞内几乎一片漆黑,那汉子只看得见一个白影坐在一个类似法阵的地方,似是在研究。
那法阵位置稍高,在一处凸起的石钟乳之上。
“三哥,布阵讲究走心,心不至,阵法不明,心知则明。”张小寒不冷不热的说道。
笃笃笃笃……
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人,为首一人身材壮阔,年龄约有六十,鬓发花白,眼神却是十分威严,只是他的左腿,从大腿根部往下,都是空落落的。在他的左腋窝中,夹着一只木拐,那笃笃之声,正是木拐敲地而发出。
“大哥!”张小寒学者易小弟的模样,在那石钟乳上拱手施礼道。
“嗯。”那身材壮阔的老者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他声音浑厚,震得流云洞中嗡嗡作响。
不过那老者并未再多说一句。
这时,从那身材壮阔的老者身后转出一人,他相貌英挺,器宇不凡,身穿一袭青色长衫,头戴一顶半尺高的方形文士帽,在他的旁边,一个一袭黑衣、面笼黑纱的女子一手挽住那文士的胳膊,搀扶着他往里走。
那相貌英挺的文士双眼紧闭,竟然是一个瞎子。他呵呵一笑,声音清朗,一字一顿的清晰地说道:“老八,我和大哥交代之事,办得如何?唉,四妹,先扶我坐下。”
那一袭黑衣的女子被黑纱笼住脸庞,看不清面目。不过她身材婀娜,行走之间如同娇花照水一般,令人无限遐想。
她扶着那文士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一处大石,扶着文士坐了下来。
待那文士坐定,张小寒坐直身体,拱手恭敬道:“二哥,已办妥了,那阵便在后洞。愚弟正在布置一个小锁空阵,待琦少进入,我便激活此阵,此阵虽不致命,但胜在坚固持久,善于困人,只要将琦少困住一刻钟,我们便趁此时间从容离开。此阵正在要紧处,不便起身,二哥勿怪!”
“不怪不怪!”那文士又是朗笑一声道:“八弟想法甚好。嗯,遁阵事关重大,关系我等身家性命,大哥,要不,您和诸位兄弟去查看一下,小弟行走不便,便不去了。”
“嗯。如此甚好,遁阵是重中之重,我亲自检查一下也好。”那身材壮阔的老者声音浑厚:“老三,点火把。我们进后洞!”
“是!”那瘦高独臂汉子沙千里应了一声,立即和另三名汉子点燃火把,在那身材壮阔老者带领下,朝后洞走去。
“岷山八怪,都是身具残障之人,老大是身材壮阔的老者,不过却是个瘸子;老二是一名文士,是个瞎子;老三沙千里是独臂;老四黑纱笼面,料想是个绝丑的女子或者被毁容了,那剩下三名汉子,一个受了鼻刑没有鼻子,一个脸上刺了字,还要一个是兔唇三瓣嘴。”张小寒把这些人的特征一一记下,突然心里冒出一个想法:“那老八易小弟好像是什么都不缺?”
张小寒转念一想,从易小弟记忆中翻阅,猛然明白了易小弟的缺憾——好】淫】阳】痿。
“像!”张小寒正胡思乱想之际,猛然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像,真像!你到底是人是鬼?”
张小寒身躯一震,猛转眼看向那器宇轩昂的文士。仍然不动声色的问道:“二哥,何出此言!”
“啪啪”那器宇轩昂的文士伸出两手,拍手道:“道友真是好演技!我智通天虽然天生眼盲,却知道你并不是我的八弟。”
“那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张小寒见装不下去了,鬼躯一抖,恢复成他原本的模样。
“看?”那文士呵呵一笑。“我是听出来的!八弟好淫,虽是少年气壮之人,但每次说话之时,略有气喘,这一点,恐怕连八弟自己都未察觉,但我天生眼盲,耳力却强,听你说话之时,气息毫无滞涩之感。八弟与我们七人,相处日久,彼此了解甚深,你连大哥三弟四妹五六七弟都骗过了,说明你装的太像了,以至于把大哥他们都瞒住。能出现这个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你是一具鬼躯,吞吃我八弟的精血元气灵魂!才有可能把八弟模拟的如同他本人一般!”
“这智通天果然厉害!”张小寒鬼躯一跃,从那高高的石钟乳上跃下来,距离那文士不过三四丈远,这个距离,张小寒一扑就可以扑倒。“你既然揭破了,那我也不能留你了。”
“哈哈哈……”那文士朗声一笑,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以为我一个瞎子,就好欺负吗?你在洞中不敢点灯,说明你并未修炼到灯下显影的金刚之境,我所以不怕。刚才,你又从高处跃下,双足触地有声,说明鬼躯修炼到了幻形巅峰,并未到达夜叉之境,如果你有夜叉的手段,可以以鬼躯使出武力,我们自然有得一打,但是,你区区幻形,我反手之间,就让你成为一团纯净魂魄能量。”
张小寒心中一震,那文士听声就可以判断出自己的修为,说明他有恃无恐,而且他心思缜密,算无遗策。“那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并不想置我于死地。”
“当然,只要你降服于我!”那文士声音清朗,吐字清晰,说道:“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你懂得布阵之道。我们兄妹八人,唯有八弟懂得布阵之道,你吞噬了他,大约也一并得到了他布阵的天赋,所以,只要你降服于我,我助你修炼,而且,只要你诚心诚意,我愿意让你继续做岷山八怪的老八。”
那文士开出筹码,似乎算准了张小寒必须答应。
“你若不老实,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八鬼炼魂之苦!”那文士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那一物取出,顿时金光一闪,张小寒看得清楚,那是一面金光闪闪的令牌,上面的金光,如同当日曦皇和项王在战场斗法之时,那曦皇的洞天神光一样。只不过这文士手中令牌发出的金光要淡薄的多。曦皇的洞天神光,足是个方圆几十丈长约几千丈的大光柱,而这令牌发出的光则是如夜明珠一般。
那金光一照,张小寒顿觉鬼躯凝滞,自己的身躯就要融化一般。不过,那金光也就一闪,然后消失不见。只剩下那文士手中那金灿灿的令牌。
“金刚之下,金刚令一出,尽皆降服!”那文士朗声笑道:“我劝你老实投降,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是夜叉,勉强斗一斗,或许可以逃走,但你是幻形小鬼,呵呵呵呵……”
“我现在最缺攻击和保命手段!”张小寒心里盘算着无数个想法。
那文士见张小寒眼中连闪,知道张小寒正在想主意。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八弟醉心阵法,自身修为,连后天都不圆满,被你所趁,也是情有可原,本人功法先天大圆满,功力一激,浑身如同一个火炉,你小小鬼力,还想抓我不成?”
说着,那文士身体一耸,张小寒的鬼躯看过去,只看得见那文士的身体如同一个烧得通红的火炉,自己莫要说上前用鬼爪去抓,就是靠近,都要被这“火炉”烫伤,或者烫死。
人,就如同一个个火炉,修为低的人以及凡人,那“火炉”是冰冷的,或偶有一点热量,但是,修为高深之人,那火炉就烧得很旺,鬼躯不敢靠近。
这也是为什么鬼魂可以缠着生病、老弱、心智不坚的人,对于身体强壮心志坚定的人往往无可奈何的原因了。
张小寒吞噬易小弟,也是趁着对方元阳泄尽之时,才一举成功的。
“跑!”此时张小寒才知道,自己的计划太过于托大,“我本来以为把剩余七怪骗进来,我可以从容逃走,现在看来,我太幼稚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逃出去。”张小寒打定主意。
“那……如果……”张小寒装着在思考的样子,然后鬼躯一窜,往洞口拼命逃去。
他是鬼躯,身轻体健,跑的飞快。
“果然如此!”那文士见张小寒往洞口飞跑,似是早料到此种情况,呵呵一笑道:“你逃得了么?我为何一进来便坐在这山洞出口处,就是让你自投罗网!”
说完手中金刚令一举,张小寒就看到那文士身躯之中一股热力顺着他的手臂向上延伸,最后汇入金刚令中,那金刚令光芒大盛。
“不好!”张小寒在金光亮起的一瞬间,就感到自己身躯犹如千斤之重,两腿几乎迈不动步子。身体只能缓缓向洞口漂。
本来十几丈到洞口的距离,张小寒只需要几秒钟就可以跑到,现在这样,估计半个时辰才能逃到洞口。
“怎么办?而且我的鬼躯在这金光照射之下,好像要融化了!”张小寒心中急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