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是喜欢低调而已，而且我写的歌曲，市场行情一向很好，卖出去的歌，也的确经过了市场的考验和证明，排名度不低，而且乐评人的评论也很好。”

“不是那样的，”陈南星再一次否定了周扬的话，“你要知道，这个圈子里面的东西，永远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利益。我了解过你卖出去的那些歌曲，歌的确是好歌，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这个问题看上去很让人满意，但却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你知道是什么吗？”

看到周扬不说话，陈南星索性直接说道，“你的这些歌曲所卖出去的价钱，已经远远超出了市场的行情，换句话说，你的歌曲是溢价商品，但是歌曲本身并没有支撑这份溢价的能力。”

周扬摇头，坚持说，“这个世界上存在天才，也存在灵感。”

陈南星摇了摇头，低头喝咖啡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凉了，她让服务员给她换了一杯热的，然后接着说道，“你这句话是不成立的，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么给你说吧，天赋，或者天才，是什么意思呢？其他行业的天才我不知道，就说音乐界的天才，他们所保持的共同一个特点就是，对声音极为敏感，举个例子，跟你一样，没上过任何音乐知识的课程，也没有单独报过什么培训班，但是当他们听到一些让人感兴趣的声音的时候，他们将会很清晰地在钢琴上或者吉他上将听来的声音完整还原出来。这才是天赋，这才是天才，他们或许没有基础，但其实，他们只是用另外一种方式精通了基础。就比如很多人近些年提到的所谓‘创新’，什么是‘创新’？凭空捏造的那不是创新，那是造谣，只有从事某个行业或者某件事情很长的时间，才能在这个坚实的基础之上想出另外一个点子。创新，来源于守旧。在你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好吧，我只问你一句，现在播放的这首曲子的音准你能够听出来吗？”

周扬反问道，“我觉得这道菜不好吃，难道我还一定要考个厨师证？”

“强词夺理没什么意思，周扬，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然后解决问题的，绝对不是过来找你麻烦的。”

“我没有强词夺理，时你一直在怀疑我，并且找出各种理由来证明你的猜测，实际上，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你没有任何的直接证据，如果你不服气的话，我可以现在就拿出纸笔写一首歌曲来证明你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无理取闹。”

“没用的，”陈南星上半身微微前倾，说道，“第一，我见过你的父母，可以肯定，你的家庭环境没有任何的音乐氛围，所以你得到的音乐启蒙，绝对不是从父母身上得来的；第二，你大学的专业，跟音乐没有任何关系；第三，我跟你住在一起，客厅里的那把吉他常年积灰，你业余时间除了敲电脑，也根本没有碰过乐器；第四，你的朋友圈和往来环境，没有任何一个从事音乐的，你的朋友当中，甚至更多的也只是学生；还有最后一点，你对乐器的理解很肤浅，至今为止，你演奏最熟练的乐器就只是很大众化的吉他，而且连稍微高级一些的和弦都无法应付。这里理由足够吗？周老板？”

瞬间，周扬在这番话面前败下阵来，他觉得自己精心伪装多年的那层面具被陈南星给“刺啦”一声就给撕下来了。

两个四目相对，都在试图从对方的眼睛当中找出一些可以继续下去的话题，但是犹豫了一会儿，两个人都同时拿起了面前的咖啡杯，然后扭头看向了窗外的景色。

陈南星的心里是慌张的，说出这些话来，已经远远超过她之前的心理预期了，她没有打算说这么多的，因为周扬毕竟还只是一个外人，无可置疑，他帮了自己很多忙，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在他的面前放肆，谁知道他会不会就因此将自己和母亲从房子里面赶走呢？

而周扬的心里则平静许多，他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用功成名就来形容了，至少相对于陈南星这个人来说，好很多，所以，当对面坐着的人比你弱势、比你的等级少低很多的时候，对方说的话再有攻击性，再怎么锐利，其实都很难达到对方理想当中的效果，现在周扬心里想的更多的倒是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陈南星说的这些问题都是对的，也是很正常的，要么自己就在短时间内去恶补专业性的大部头乐理书籍，然后再去考几个音乐学院的证书来凑数，否则，对于音乐这一关好像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终于，陈南星还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道，“周扬，我说这些话，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这样藏下去是没用的，总有一天你和张扬都会暴露出来的，而且爱乐工作室的人，你真的觉得他们很放心很值得信赖吗？你们总有分道扬镳的一天，到时候他们两个人也完全不受你的控制，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管不着。”

周扬笑着摇了摇头，“陈老师，你紧张什么，我也没说什么。”

看他这样笑，陈南星就觉得他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所以又说道，“你不要觉得这件事情不重要，我告诉你，你的那些歌曲之所以会被人高价买回去，其实就是看中了这些歌曲当中隐藏的危险性。一旦你们被爆出来有抄袭或者其他新闻的时候，这些歌手就将会凭借着这些事情重新炒作一番新闻，这才是你的歌曲严重超出市场平均价格的真正原因。”

周扬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陈老师，还是说说你的想法吧。”

看他终于说到了点子上，陈南星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想了一会儿，她说道，“要想摆脱这件事情，其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相信你也知道，那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攻读相关的专业理论，然后考取一些足够支撑你圆谎的音乐类证书，但是这个办法需要耗费的时间也很长，我觉得你是没有时间完成这项任务的，就算你是‘天才’也不行。”

看着周扬不说话，陈南星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又说道，“最近你去工作室，但是我在，无论是颜亮还是其他人，他们都在有意无意地跟我交流，而且他们认为我才是‘张杨兄弟’幕后的策划者，我想，其实也许我可以帮助你们。”

“呵呵，的确是个好主意。”

听出了周扬话里的讽刺，陈南星也不介意，“我是中央音乐学院的研究生，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和教学经验，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是这个国家最精英的那一批人，而且我无论是唱功和创作能力都还不差，完全能够胜任唱作人这个角色。”她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干脆我就直说了吧，我可以加入‘张杨兄弟’，而且你们的歌曲都是我一手参与创作的，万一日后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们都可以往我的身上推。虽然我在这行当里面的人脉不是很好的，但是认识的人终归还是比你多的，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

周扬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你这算是雪中送炭呢，还是趁火打劫呢？”

“不算帮忙，我是来给你拆雷的。”

周扬点了点头，这个说法还是比较贴切的。

“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对音乐……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你偏偏又很有……才华！这种才华在你的身上留着，但是又不能尽情释放，我可以承担这个责任，成为你才华宣泄的一个出口，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透露这里面的信息。”

“还有，我你用音乐之前做的事情当中，我感觉你似乎也是用这些东西来换钱的，现在你对这方面的事情失去了一些兴趣，至少，兴趣减少了很多，我推测，而且根据你工作的状态来看，你找到了更好的解决钱这方面问题的办法。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这样一来，就注定，你在音乐方面投入的时间将会越来越少，但是这方面遗留下来的问题，也不能不去解决，否则迟早会出事。我们合作吧，周扬，爱乐工作室的水平，无论是编曲还是MV后期制作，都是不入流的，严重拖了你歌曲的后腿，让我来帮助你，让我们双方共赢！”

她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而且对于未来的憧憬甚至已经有了一定量的预期，不然不会一下子说这么多。

周扬换了一个角度谈话，“陈老师，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你吗？以前，你还会跟我说一些关于‘理想’‘梦想’之类的词汇，现在，关注的还是纯粹的音乐吗？”

“不是。”周扬的问的直接，她回答的也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