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佳音、包括佳音的哥哥嫂子，都把这件事隐瞒了一部分，没把佳音已经拍下那些照片的事情告诉给赵伯伯。

那么佳音还和她、和锦书说那些，就一定是故意的了。

白萱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忽然相当够用。

在捕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计较上如此聪明，白萱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了。

她的格局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小了啊！

白萱在这儿偷偷走神儿，墨锦书和蒋老聊得开心。

菜还没上呢，等下服务生们送菜，不免来来回回，说话不方便。还是等着菜品都上齐了，安安静静地聊那些重要的事比较好。这一会儿，两人做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交流。

“我经常上网啊”，蒋老笑道，“我和老赵不一样，老赵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老学究了，除了他的那点儿学术，别的都不感兴趣。我是对什么事情都感兴趣……”

说着，蒋老看了白萱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彻底止了，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他想说的是——你和你外婆长得真像。

小时候，他对那个漂亮的阿姨有很深的印象，至今仍心怀感激。这也是他对墨大少夫妇如此热情的原因。

如果不是周阿姨的鼓励，他可能这辈子也没机会下斗。

不是没胆子，而是没自信。小时候，他家里人都说，他的这个体型，下斗就是去送死，注定了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他打小儿就胖，也不怪家人歧视他。

但他就是有一股倔强劲儿，觉得我吃哪碗饭不是你们能决定的。其实我也不想一辈子干这行，但我不干，一定只是因为我不乐意干了，而不是我不能干。

当时几大家族聚会，他不受家里人待见，又是家中最小的，什么场面事儿也轮不到他，他就只能躲在院子的角落里自己玩儿。

周阿姨过来陪他玩儿，还说了好多话鼓励他。具体都说了什么，年代太久远他已经忘记了，但他始终记得周阿姨的笑脸，还有那一些话的主要意思。

周阿姨的意思是，他很优秀，他和他的哥哥们是一样优秀的人，只是有些人发光很早、有些人发光很晚，只要始终坚定自己想要的就行了，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只要你自己肯坚持，终有一天，你渴望的都会得到。

蒋老看了白萱一眼后，沉默着陷入了回忆中。墨锦书听他提起“网络”，又是看了萱萱之后欲言又止的，还以为他是想到了那些照片，觉得有萱萱在场，不好往下说了呢。

和白萱一样，墨锦书也以为，蒋老对他们这么热情，是因为赵老说了很多好话，当然也就想到了能让赵老说这些好话的原因。听到蒋老提起网络，就顺着道：“我和佳音的那些照片，是有心人故意PS出来的，而且对方技术很高，不容易看出是P的。说起来一句话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但我和佳音真的只是工作和朋友的关系，绝无什么见不得人的往来，这点您可以放心。”

“不要紧，年轻人的事嘛”，蒋老笑道，“我知道，现在年轻人的世界啊，比我们那时候复杂多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眼见到的也未必是实的。那些照片我完全不在意，小墨你也别在意。”

“赵伯伯他……”墨锦书问道，“见了那些照片，很生气吧？您心态这么豁达，又和赵伯伯交情这么好，看来当时少不了您的安慰。我在这里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老赵？”蒋老惊讶道，“老赵知道那些照片的事吗？他不知道吧？他那个人忒好面子，要是看到了那些照片，怎么可能把你介绍给我？一旦他看到了那些照片，别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那都得拿刀杀了照片上的男的！老赵太宝贝他女儿了，把他女儿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我是没有女儿，我不懂。”

墨锦书听了，不由得和白萱相视了一眼。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感觉心灵上已经交流个通透。

所以，佳音故意和他们说起那番话，一定是有一些格外的原因。

而最有可能的，的确是白萱猜到的那种。

说话间，菜陆续上齐了。墨锦书先敬了蒋老一杯酒，白萱也跟着敬了。不多时，谈话就进入正题。

“那东西想要拿回来，从手法上来看，的确只有方家人能做到”，蒋老道，“之前我和老赵也探讨过这个事儿。这方家人啊，普遍都非常爱财，谁知道是不是家族病呢，一个个的好像钻钱眼儿里似的。但是他们为什么没有把这块石头拿去卖？不仅仅是这一块，可以很肯定地说，我们的这个行当里的一些‘市面’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石头。不然一旦出现，必定引起不小的动荡……”

“所以我和老赵都认为，他们不拿出来卖，或许是因为……不敢。”蒋老下了=这个结论。而且这一番话说得跟说评书似的，到了“不敢”二字时，的确让人听得一阵脊背发凉。被带到了那个情境中去，挺受惊吓的。

“为什么说……不敢？”白萱问道。

蒋老道：“那个商朝的墓非常邪气，你……”

觉得这种事情其实也没必要太过避讳，毕竟他们已经找到这里来了，显然对家里的这段往事也是能正视的，因而就直接道：“你外婆家除了你妈妈之外，全部给栽在了那个墓里，你说说，它邪不邪气？你外祖家，在这个行当里，说是泰山北斗也不为过啊……”

想起周阿姨，蒋老重重叹了一声，心里十分难受。

白萱心里也不好受，但为了探寻真相，却也不得不让自己理智地面对、冷静地继续。

“是不是……有什么传说中的诅咒之类的？”白萱问。

从妈妈去世的方式、以及方家人一个个离奇的死亡中看来，白萱觉得，用上“诅咒”二字，应该是没错的。

而且当初那男人还说要把妹妹送去当祭品。若无诅咒，干嘛要送祭品去破除？

不出意料的，蒋老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有这么个说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