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沈母不爱见我,也很恨我,所以对于她的质问我丝毫不觉意外。
我放下揉着头顶的手,同时示意李婉松开我,平静地对沈母道:“妈,我之前不知道这是您的朋友。而且,您也没给我说过今天家里来人了。”
不论沈母邀请什么人回来,她从来都不会对我和沈钧说一声。往往是我们下班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又来了一个陌生人。
沈母脸色不变,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愤怒,“你这是在质问我?难道我带朋友回自己儿子家,还需要向你报备?”
我垂下头,平着声音说了句,“不敢。”
沈母再次重重地冷哼一声,像是教导主任训斥小学生一样训道:“那你还不快向李阿姨道歉。”
李婉连忙道:“范阿姨,这件事情是我妈的错,和沈夫人无关。”
“小婉,你性格善良我知道,但是……”沈母冷冷地睨了我一眼,“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尊重长辈。”
我不由紧紧地捏了捏手心,抬眼看着李母,平板着脸道歉,“对不起,李阿姨,刚才是我鲁莽。”
“没事没事,只不过……”李母讪讪一笑,看了看沈母和李婉,又继续看着我,道:“既然是误会,那……警察是不是可以不用来了?”
一听我报了警,沈母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利声道:“林小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份了?”
我就知道沈母肯定不会让我报警,所以之前我才会不顾脑袋上的疼痛,坚持把电话讲完。
我深吸了一口气,“妈,对不起,不过刚才我已经说了,不知道李阿姨是您的朋友。不过警已经报了,现在撤销肯定不行了。”
李母神色微闪,故作镇定道:“反正是误会一场,警察来了也关系。”
我知道李母不过是死鸭子嘴硬,其实她最怕警察来,不然刚才也不会那么着急抢我的手机。但是现在沈母和李婉在,她又不能态度强硬地让我把报警撤销,那样会让她的嫌疑最大。
不过我最担心的是一会李母把东西扔了,那就不好下场了。
想到这里,我眯起眼睛,看向李母。发现她一只手紧握成拳,显然是十分紧张的模样,另一只则插在之前鼓起来的那只裤兜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想办法扔掉赃物。
沈母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报警,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沈家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马上把报警撤销了。”
我沉默着不吭声。
沈母气道:“林小姐,你是不是让我给阿钧打电话。”
其实我根本不怕沈钧来,就算他来了,估计也会站在我这边。沈母也真是气昏了头了。不过,我也担心时间越拖越久,对我越不利。
本来还想等警察来的。
我在心里失望地叹了口气,直接道:“好。我可以撤销报警,不过我之前在卫生间放了一只手表,那是阿钧送的我礼物,我想问一下李阿姨有没有看到?”
今天早上下楼吃完早餐,我又折回卧室了一趟,后来洗手的时候怕把手表沾上水,便就解下来随手放在了洗水池上。但是,我刚刚目光扫过洗手池的时候,发现上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李母本来欣喜的表情立马又变成了心虚,她避开我的目光,嗫嗫嚅嚅地说:“沈夫人,你……真爱说笑了,你的手表我怎么会看到。”
沈母也道:“林小姐,你不要信口雌黄。”
我没理沈母,继续定定地盯着李母,“刚才李阿姨就在里面的卫生间,那么明显的位置怎么会看不到?”
李母道:“沈夫人,我真的没有看见。”
沈母继续给李母帮腔,“她说没看见肯定是没有看见,再说你这个房间难道只有李阿姨一个人进来过?”
沈母在暗示进我房间的人还有周姐,但是周姐从来不会乱动我的东西,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我平静地说道:“妈,您是在说周姐吗?那让周姐上来一下吧。”
沈母不懂我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但是却没有阻止我。
我害怕一离开,李母会把东西扔掉,便直接给周姐打了个电话,让她上来一趟。同时我还注意到自从我说李母偷了东西后,李婉除了刚才说了一句话外,便一直低着头,默不吭声地站在一边。
平常人要是碰到这种事情,只怕早就帮自己人说情了,李婉的表现怎么这么奇怪?
周姐很快就上来了,听见我的问题,口齿清楚地说道:“今天打扫卫生的时候,手表就放在卫生间,我一直没有动过。”
沈母道:“小周,你记清楚了?”
周姐恭敬地回道:“记得很清楚,就在洗手池的边上。”
听周姐说完,我让她进去指了指手表摆放的位置,同时问她,“周姐,镜子是你今天擦过的吗?”
周姐点了点头,“是我擦过的。”
我平静地说道:“这间卫生间除了周姐之外,再没有旁人来过。刚才我一进门,就听到卫生间有响动。李阿姨您既然说您没有偷东西,那我想问一下您,楼下那么多卫生间您不用,为什么偏偏跑到我的房间来?”
李母又突然狡辨道:“我根本没有进过卫生间。”
我因为李母的愚蠢笑了笑,指了指镜柜道:“您说您没有进来过,那您敢比一下镜柜上的指纹吗?您要说您没见过我的手表,那您敢把裤子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沈母和李母同时脸色大变。
我好整无瑕地看着李母,静等她下一步的动作。其实刚才我可以直接让李母把东西掏出来,但是为了防止她抵赖,所以才绕了一大圈让周姐上来。更重要的是,这样可以拖延时间。
李母嗫嗫嚅嚅地说不出话来,插在裤兜的手却一直没敢拿出来。
“妈,把东西还给沈夫人。”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婉却突然开口了,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意外。
李母还想再说什么,李婉平淡无波地问道:“你想进派出所吗?”
李母犹疑着没有动作,脸上的表情有心虚有不甘也有恐惶,最终在李婉平静到让人毛骨悚然的注视下,缓缓将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
她手里的东西赫然正是我的那只手表。而恰在此时,门外也响起了呜呜的警笛声。